宁南忧什么也不解释,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我没生气,方才只是突然心悸罢了。你不要胡乱猜测。好啦,董道夫估计已经在外面等急了,我们快些出府吧。”
江呈佳见他松了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才暗自舒了口气。
于是,他二人转身朝石子小径上走去,伪装好表情,立时一变,便用邵谦、邵雁的身份将自己约束了起来。
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今日出府,邵谦仍戴着一顶长帏帽,遮了面容。他一贯觉得,所有事情都要从始而终。即便昨夜情况紧急,他已在众人面前露出了脸,现在也要继续遮面。
董道夫为人十分机敏谨慎。
邵谦化身黑衣客夜探清庐居时,虽是因为亮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刃,才让董道夫惊觉他是满城军兵拿着画像大肆搜城当夜从董道夫手中逃离的蒙面人。但邵谦确定,即便董道夫看到了他手中的短刃,也没有立即确认他的身份。这个人,分明是通过他的双眸来确认他的身份的。
邵谦的眼眸确实生得很有辨识度,即便是易容也无法改变。他听邵雁说,周源末给邓情的那幅画上,将他的双眸描绘的入木三分,很容易让人留下印象。种种推断,让邵谦确信,董道夫很有可能已经记住了他的眼睛。
纵使昨夜,董道夫瞧见了他帏帽下的假面。但邵谦却始终未曾与他对视过,时刻压低着自己的眼睛,又因客府庭院内火光晃晃,并不是十分清晰,这才避开了被发现的风险。
总之,不论董道夫到底有没有记住他的眼睛,他都要规避风险,绝不能让邵雁跟着他一起陷入危险之中。
他们刚走到府邸门前,便听见董道夫很不耐烦的冷声说道:“邵公子与邵姑娘还真是慢得可以。快些上车吧,主公眼下正在都护府内等着呢。”
客府前的青砖小巷中停着一辆简陋的牛车,外围的帘帐破破烂烂,不像是用来接客人的,反倒像是用来押送罪犯的。
邵谦面无表情的从董道夫的脸上掠过一眼,然后径直朝那辆牛车走去。
邵雁扭着腰肢,正准备跟上去,却听到巷口传来一声马的嘶鸣。
原本并不打算前来客府的邓情,不知为何,此刻出现在巷口前,手中拽着缰绳,身穿盔甲,挺直腰杆,正往这边看来。
邵谦已坐上牛车,屈身从帘子上的破洞看外面的情形。
只听邓情朝邵雁喊了一声:“邵雁姑娘。我亲自接你前去都护府,到我的马上来吧。”
邵谦心中莫名咯噔一下,利索的掀开帘子,朝牛车外的邵雁望去。
外头亭亭玉立的女郎却并没有看他,而是朝巷口的郎君和马看去。
他还没有开口唤住她,便听邵雁轻快的答了一句:“即是都护将军好意,邵雁岂有拒绝之理?”
那女郎娉婷之姿,极有韵味的朝巷口行去。
邵谦想叫住她,可已错失了时机,女郎已然远去。
巷口,骑在马上的郎君,阳光洒了下来,他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将他英俊的身姿衬了出来。
只见他言笑燕燕的朝美貌女郎弯下了身子,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前去迎接。
邵雁羞涩又迟疑,然后将手搭上了他莹白的玉指。
坐于马上的青年人,手臂微微施力,便将女郎拉上了马。轻飘飘的衣袂在空中划过,女郎窈窕的身姿转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转眼间,她便落入了青年的怀中,被他的臂弯牢牢围了起来。
此情此景,竟然与他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邵谦心跳漏了一拍,看着邓情抱着邵雁扬鞭驾马离去,心中压下去的恐慌便再次升了起来。
他心里想:邓情怎会突然来客府接人?为什么这情景和他做梦所见如此相像?甚至连神情、语气、以及扬鞭驾马的姿势都一样!怎么会这样?
董道夫停在小巷中,见邵谦一直拽着车帘不肯放下,便抖了抖眉冷声道:“邵公子还请坐好。你妹妹已随着我们将军离去,你我也不好多做停留。”
邵谦低下眸,朝牛车里退了退,放下了帘子。
一路上,他揣揣不安,背后不断冒着冷汗。他本来并不在意自己所做的噩梦,觉得那不过是梦境,只要他处处小心,梦中之事就不会发生。
可是现在,邵谦有些犹疑了。
邵雁今日所穿的那身绯红长裙,与他梦中的那条别无一二。再到邓情驾马亲自前来...这一切,都让他觉得他做的噩梦正在变为现实,慢慢在他眼前上演。
车驾缓慢前行,走了足足一炷香,才抵至都护府。
董道夫出声唤他时,邵谦才突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
他掀开牛车的帘子,缓缓下了马。
两名护卫立刻上前扶住了他。邵谦蹙眉,朝董道夫看去,帏帽长巾下的脸色并不好看:“董大人,这是作甚?”
董道夫瞥他一眼,轻蔑不屑道:“都护将军仍记得邵公子身上的伤势,命我寻两个功夫好的侍卫来服侍保护公子。”
邵谦从那两名护卫手中挣脱出来,理了理被弄乱了的衣袖,沉声道:“在下虽然受了伤,但幸而只是皮肉之伤,并未伤到内里,所以此刻才能活生生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