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森森的盯着邓情长臂拥着邵雁离开前庭,心中发涩。再看眼前,邓情的派来的小厮,一个劲儿的催他回屋。
邵谦摇摇晃晃,紧抓着垂在腰际的幕离薄纱,寒眸清冷。
小厮看不见他的神情,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冰寒涌入心头,冷不丁打了个颤,只觉得他陪侍的这位郎君,其实并不似他表面那样温润如玉。
邵谦回了破旧的厢房,便轰隆一声关上了木门,点燃屋中灯火,心思郁结地躺在了矮榻上。
奉命前来盯梢的四名邓府良将,目不转睛的盯着发出微暗光亮的窗纸,一刻不敢松懈。
一炷香后,屋中熄了烛火,暗沉下去。这四位精兵互相对视一眼,悄悄遣到那房屋附近,隔着一扇窗,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屋子里很是寂静,只传来郎君低浅的呼吸声,平稳且规律,像是已进入了梦乡。
四名精兵这才松下一口气,遂远离此屋,站在不远处继续看守。
就在他们放松了警惕,不再对屋中人上心时。这间破旧厢房的后窗却被稍稍支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灵巧的从中滑出,悄无声息的钻入了后院的珊瑚园中。
他动作之快,便像是一阵寒秋之风,飘入府内不见踪影。
都护府的西南处,邓情看似醉醺醺的模样,实际清醒至极,他佯装糊涂,想要邀请邵雁与他一同入屋,贼心昭然若揭。
在他身旁的女郎神色自若的拒绝道:“将军,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休息吧。奴家便不打扰了。”
邓情拽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也不死心:“若有你相陪,不算被打扰。邵雁姑娘,去我房中,陪我下一局棋吧?”
这女郎柔弱可怜的望着他,声音便如山间黄莺般婉转:“将军...奴家身子不适,实在疲倦的很。您也不想四日后的秋日宴...奴家因病无法献舞吧?”
她以此做挟,让邓情清醒了些。
高大威猛的青年将军眼中露出了一丝不甘,但很快他便说服了自己,心里想:日子还长着,只要邵雁在府中,终有一日是他的囊中之物。
片刻凝滞后,他轻挑眉梢,放开了女郎的手。
面前的女郎微乎其微的松了口气,双眸看着邓情,仍顾盼留情、春波绵绵。
邓情微一怔,微翘嘴角,留意着女郎那恋恋不舍的神情,心中总觉得已将这美人降伏,于是故作潇洒不在意的模样,转身入了屋中,动作麻利的合上了门。
那扇合门关上的一霎那,邵雁眼中的厌恶便立即浮现,不带一丝留念,转身便走。
邓情怜她,更喜她,因而为她安置了一处极为豪奢的小楼亭作为她歇息的厢房。
与邵谦处一样,这座小楼亭前,也有四五名邓府精兵把守。
邵雁行步婀娜,身材窈窕,入阁前,还在向楼亭前的侍卫抛媚眼,一下子便软了他们的心。
她一瞥,精兵侍卫们便摒住了呼吸。她一笑,精兵侍卫们便被勾了魂。
邵雁笑语嫣嫣道:“有劳各位护卫我的安全了。小女子在此多谢各位军爷。”
这几名侍卫心跳紊乱,脸上绯云密布,腼腆答道:“姑娘不必客气...我们也是奉了将军之命。”
邵雁上前一步,长袖若意无意的扫过这些木楞军汉露在外面的手,从怀中掏出几个布袋子,颠了颠分量,塞到了他们手中,声音绵软动听道:“各位军爷,我这有些金首饰,想要犒劳一下各位。各位实在辛苦了。”
那接手布袋子的军汉刚想拒绝,便见邵雁柔弱无骨的指节在他心口一挠,硬是把布袋塞了回去。
被调戏的军汉骨头都软了,哪里还会拒绝,挠着脑袋,憨憨道:“那便多谢姑娘打赏了。”
邵雁温柔行一礼,扭着细软的腰肢便往楼亭里去了。
她打赏这些军汉的缘由,无非是拉拢,以备日后那批货物入府时,有人能帮衬一二。
这些人,都是邓情身边得力的心腹。
邵雁正低头想着如何才能将军需藏好,刚关上屋门,身后便有一双长臂揽住了她的腰际。
她一惊,刚想叫出声,一只冰凉玉骨手便捂住了她的唇。
修长指节上熟悉的香气令邵雁逐渐安定下来。那人一身酒气,将她压在了屋内砖墙上,低声喘息着。
楼亭中一片昏暗,没有点燃灯火,邵雁对上那人的透彻寒冷的眸,心里咯噔一下。
“二郎...?”她轻声唤道。
此刻,在封闭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江呈佳终于卸下了警惕,不再以邵雁的身份自居。
“你是如何知晓...我住在此处?门前那么多守卫,你怎么溜进来的?”她一开口,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却见面前这个郎君,冷冷一笑道:“你今日,陪在邓情身边,仿佛高兴的很...哪里有时间注意我?自然也不知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来到这里的。”
江呈佳怔住,察觉了他眼底的那丝迷离,心下奇怪道:“你莫不是?醉了?”
她虽很少见宁南忧饮酒,却也从未见他有哪一次醉了的,于是心里想:这邓情府上的酒不知是多少年的陈酿,竟让酒量如此好的宁南忧都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