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玦大惊,这才知自己中计,将原本该安然无恙回到京城的窦寻恩诓到了这里,令他身陷险境。
受窦寻恩与五王新政牵连最深的便是邓氏与付氏。
付博召集了大量江湖高手,欲将其击杀于东郊,而邓氏与淮王的车马人手,则是牢牢的将整个东郊围住,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救下窦寻恩等人。
双刹帮帮主,恒业公子的父亲并不知窦寻恩究竟是谁,只是奉命行事,领着帮内江湖小弟,围攻窦氏。
窦寻恩上阵搏杀,如潮涌般的江湖高手将他打的遍体鳞伤。窦玦亦深受重伤,二人突破重围,从东郊逃出时,却恰好被宁铮的人马拦截。
窦寻恩为救窦玦,让窦氏剩余的三名护卫将窦玦捆住,藏在东郊山内,独自一人将宁铮人马引开。
眉清目秀,满腹才华的白衣青年,离开东山时,满身血泥,还曾承诺他,必会归来。
可当他孤身一人踏出东山的那一刻,窦玦便知,他此生最疼爱的岑生再也回不来了。
窦寻恩死于乱箭穿心,死状惨烈。
窦家剩下的三名护卫将窦玦打晕,偷偷送出了东郊,路上却被宁铮的人发现,四人从斜坡跌落,几乎摔得半残。窦玦更是不幸被巨石撞到后脑。
窦玦不记得自己究竟在山林里躺了多久,只晓得醒来时,自己已经在长安窦氏老宅的卧房中躺着,窦寻琛与窦寻奋二人在一旁陪侍。
当时的他浑身无法动弹,想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没了知觉。
他双眼空洞,向窦寻奋张口询问窦寻恩的情况。可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窦寻奋与窦寻琛二人身着白衣素缟,神色戚寂。
窦玦这才确信心中想法,悲痛欲绝,满心愧疚。
宁铮没有将他灭口,便是知晓,他会为了整个窦家将当年的秘密守口如瓶。
实际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窦寻恩死于京郊东城盗匪手中。
当时,洛阳盛传,淮王宁铮带兵赶到那里时,已见窦寻恩倒地而亡,死相惨烈无状,令人骇然。宁铮跪地,泣之泫然,哭的悲天恸地,无法自抑。
明帝得知消息,龙颜大怒,派人赶至京郊东城,眼见此血流成河的惨象,当场晕厥。
在那之后,淮王宁铮素缟出入,甚至在城中各处摆设祭奠窦寻恩的香位,以此祭拜好友,受到京城众多不明真相的百姓赞誉追捧。
淮王府春风得意,窦氏却因家主窦玦失踪,举家迁出京城,重新回了长安窦府老宅。
就连窦寻奋与窦寻琛也辞去了官职,一心归家静养。
洛阳城,持续了七年的窦氏与太子之争也渐渐熄火,再无任何波澜。
当窦玦的身子一日一日的恢复,能够坐在木制轮椅上在屋外走动时,才从窦寻奋口中得知身在淮王府的曹秀被淮王后王氏设计谋害,竟被明目张胆闯入王府的盗贼轮番侮辱,以至于得了癫痫之争,发病发狂,再未曾清醒过。
窦玦万万未曾料到淮王夫妇二人竟都如此惨无人性。养伤的数日中,窦玦才明白,他自幽州回京途中遭遇的盗匪哪里是什么明帝派来的人,那分明是淮王府的死士假装的明帝心腹。
可恨的是,他当时一心想着窦氏,竟然连这样粗浅的计谋都未曾看出,以为明帝当真要绝情至此,为了窦寻恩欲将整个窦氏都除去。
如今这样的结果,全是他一人造成。
若他一心一意辅佐窦寻恩,帮助五王夺得皇位,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于是,当窦太君前来质问窦玦时,他闷声不吭,默认了自己同宁铮、邓氏以及付氏害死了窦寻恩的事实。
他看着年级尚小的窦月珊,心中更别提有多么复杂。
窦太君将窦月珊送到了长安城外的庄子里,私底下将曹秀被辱当天,窦寻奋死于东郊之外的两桩案子录入案册,贴上奏志,预备递奏贴于明帝,状告宁铮残害忠臣,又故意纵容家眷内斗,使得平定王之妹曹秀被辱至此。
窦玦却将这封奏贴拦了下来。窦太君气急败坏,直骂他狼心狗肺,不识好歹。
窦玦却言:“此封奏疏递呈明帝,淮王也不会承认此事。他既然有备而来,害死寻恩亦是预谋,必然摸清了后面会发生的任何一切可能。宁铮狡猾,咬死不认,明帝找不出证据,更难定他的罪。
这些,虽然窦氏一族可以死咬住不放,直到查到证据为止。可曹秀却还在淮王府中,昭远亦同在。若淮王因我们过多的调查,而发现了昭远的身世,只怕会令其母子二人陷入险境。”
窦太君细想,心中愤怒也逐渐按捺了下来。
如今,窦寻恩已不在世。他们能做的也只有保全远在淮王府的曹氏与昭远,以及养在窦府的窦月珊。
此事的真相就此沉寂下去,再无被翻案重新调查的可能。
江呈佳仔细阅览了卢夫子的书信,只觉惊骇难平。
当年之事,乃是窦玦亲口告之的卢夫子。
卢遇乃为窦寻恩的至交好友,二人诗会相识,意趣相投。
窦寻恩被世人称为长安第一才子,卢遇的才气亦名满洛阳,世人称之京城第一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