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铮朝他瞥了一眼,冷道:“昭远,如今你手下的人倒是与你一样,愈发的懂规矩了?竟也敢同寡人顶嘴?”
吕寻被噎住了话。
宁南忧默默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惨淡泛白,虚弱不堪道:“父亲...吕寻向来直蠢,不登大雅之堂,他亦是瞧见孩儿受了杖刑,不便走路,才会多说一句。父亲莫要见怪。”
宁铮冷哼一声,上下扫视了他两眼道:“既如此,寡人便让管事替你准备一辆篷车。”
宁南忧颤了颤浓密的眼睫,虽背脊剧痛,却还是强忍着答道:“儿子多谢父亲关怀。”
他转身便朝吕寻嘱咐道:“承中,你命精督卫一人领路,其余人镇守宅府即可。”
宁南忧本欲将精督卫剩余人马留于指挥府中,谁知宁铮却道:“吕承中便带着临贺精督卫所有人马一同前往查看吧。多些人,到断崖地下也好找一些。”
玄衣青年原本还能强撑着,听他此语,不由觉得周身一阵寒意流过,心悸起来,脸色便更为苍白了一些,双脚站地不稳,摇摇欲坠。
吕寻迟疑了一声:“这...”
他朝宁南忧投望去,见青年垂下头,仿佛默认,便双手拱拳作揖向宁铮道:“末将遵命。”
宁铮挑眉,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没见身后的玄衣青年跟上,便转首投去奇怪的目光道:“为何定在那里?”
宁南忧在吕寻的搀扶下,略艰难的站立着,向宁铮作揖行礼道:“还请父亲允许孩儿更换衣饰后在同去....若不然,孩儿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那木板勾刺良多,他背后密集着数条划痕,渗出的血很快便将他的里衣染湿,虽于玄衣上看不出什么,却能瞧见他背后那片湿了的痕迹。
宁铮终究还是念及二人之间的父子之义,点头并允了他的请求。
玄衣青年沙哑道:“谢父亲体谅。”
他全身依靠在吕寻身上,朝北院加快了脚步。
待主仆二人行至后院书房前的岔路口时,吕寻才面露疑惑道:“主公不是要更衣,怎得朝书房去了?”
“今日母亲与窦太君出了门,前往临贺郊外佛憋寺中上香了,季叔为护她二人周全,也跟了去,府内没有主事的人,终是不妥。父亲方才要将你我二人皆从指挥府支开的缘由,恐怕是要对阿萝动手。幸而,父亲不知窦太君与子曰年前来了临贺,更不知子曰此刻正在府内。你去,拿着精督卫的调令,告之子曰一声,在我们走后,去西门再调一队精督卫,若阿萝归府,定要护她周全。”他嘱咐着。
吕寻有些不情不愿道:“主公,若是此事被代王发现,恐怕您又要受到责罚,更何况代王本就对精督卫颇为忌惮,若他当真要对女君出手...您此刻命人再调精督卫,只会激怒代王。令他对您产生怀疑。您莫忘了...代王半年前,便已借着常山侯的手,引泉陵之战,试探过您了。
更何况,此次,明王亦同代王一同前来,他不似常山侯那般心浮气躁,高傲骄横。明王殿下心思细密,城府颇深,同您又自小作对。若他晓得此事,恐也会揪住不放,在代王面前大做文章。”
宁南忧冷眸朝他望去,低声道:“若不如此,你难道要我亲眼瞧着我的妻子孩儿,丧命于王府死士么?”
吕寻一怔,神色微变,企图劝道:“主公!那江氏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子。这世上同她一样的女子数不胜数,您何必执着于她一人?若她并非江呈轶之妹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同主公您不是一路人,您实在不必...”
宁南忧听着,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略有些恼怒道:“吕承中,你此刻是又在教我做事?我且问你,若是今日,即将面临危险之人,乃是红茶,你欲如何?”
吕寻说不出话来了,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推了推这个呆如木雕的大汉,轻声责道:“还不快去?”
吕寻只能应了他的吩咐,朝书房奔去。
待安顿好一切后,宁南忧才在吕寻的搀扶下,上了淮王府的车驾,朝陈旭坠崖的山下行去。
他们一行人离开指挥府没多久,江呈佳便带着千珊与小翠从集市上归了。
瞧着府内不知怎得突然变得很是冷清,她登时猜到了什么,于是随便寻了一名小厮细细询问。
果然得知,方才淮王等一行人的车驾于指挥府稍做了停留。府内到处寻不到宁南忧的身影,她便知他应是同宁铮一道出去了。
正当她欲归北院休憩片刻时,便远远的瞧见北院的照壁前,倚着一名身着红褐色锦袍的青年,似乎正等着她归来。
“子曰?你怎得在这里候着?”江呈佳问道。
窦月珊想起方才宁南忧那副凝重的神色,心下揣揣不安道:“嫂嫂归了北院,之后可还出院子?”
江呈佳疑惑道:“为何这样问?”
窦月珊摇摇头,欲言又止道:“嫂嫂今日一早便出了门,一会儿定要好生休憩一番。瞧着嫂子归来,弟亦心下安矣,这边告退了。”
江呈佳瞧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下生疑,遂反问道:“可是你兄长有什么事?代王今日驾临,可是为难于他了?”
窦月珊却无可奈何的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