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忧离开北院,一直在外候着的小翠与千珊这才敢前往卧房。
才入了门,便瞧见女君正斜靠在书案后的软垫上,纤细小手紧紧握住一卷竹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小翠入了门,瞧见江呈佳难得一见的好气色,不由替她高兴道:“男君来了北院,女君连气色都好多了,果然啊...这北院光有女主人还不行...”
她笑嘻嘻的调侃着,手里端着汤药向江呈佳走去。
这浓厚刺鼻的苦酸味便顺着门前吹来的凉风飘向了窗前的江呈佳。她忍不住皱了眉,一双眼呆呆的望向小翠端着的食案,捂住了鼻子道:“早晨才饮过一碗汤药,怎么现下又来一碗?”
千珊端着放置了蜜饯的食案,缓缓走上前道:“姑娘莫问...问就是为你好。”
江呈佳挑一挑眉,向千珊投去目光,呵呵笑道:“你如今这怼人的口才是愈发好了?”
千珊笑着摇摇头道:“不敢不敢。”
小翠与千珊对视相笑,将手中的食案依次放在江呈佳面前,眼巴巴的盯着自家女君。
江呈佳闻着那碗散发着苦腥之味的汤药,又望了望千珊严肃的神色,忍不住哀叹一声,捏着鼻子,将汤水饮了进去。
这药入了口,江呈佳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极苦中带着酸涩,令她忍不住反胃作呕。
她急忙塞了两颗蜜饯缓解苦涩之味。
小翠瞧着江呈佳厌恶的扔掉药碗,眉头紧锁,满脸菜色,便忍不住笑道:“女君饮药的样子与孩童没什么两样,奴婢曾伺候男君用过药。那时他年纪尚轻,不过十四五岁,奴婢也只有七岁。奴婢光是闻着那药便能哭出来,可男君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咕嘟咕嘟饮下。那时的男君,没人递他蜜饯,大概将所有苦都往肚里咽了。奴婢年纪小,好奇男君为何不觉得药苦,就问他。男君只告诉奴婢一句话,药再苦也是益身益心的好东西,更何况这世上还有比药更苦的东西,这样想想就不苦了。”
小翠说起儿时一件小事,眉眼弯着,嘴角翘着淡淡道:“男君其实是个很温柔的男子。奴婢儿时凄苦,若不是男君所救,只怕早已死于乱葬岗,尸骨无存了。所以奴婢真切希望男君能够寻到一位真正待他好的女子。”
只是一件小事,小翠却记得非常清楚,小姑娘的心思非常简单,只是觉得宁南忧是像哥哥一样对她好的男子,对他除了敬佩外,还有一丝仰慕。这种仰慕却不同于男女之情,她打心眼里盼望着男君能够拥有幸福。
江呈佳盯着小翠扬起笑容的脸,心间也暖起来。
“小翠的心思,我明白。”她轻声道。
小翠点点头嘻嘻一声,便端着两个食案,作一礼退了下去。
待她走远,江呈佳才叹了一声道:“小翠活得自由自在,身上撤去了枷锁。我希望她这辈子也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
千珊叹道:“姑娘当年千钧一发将小翠救下,又牵了线,让姑爷将她带回了王府,已是给了她最好的庇护...这世上怕是没有比君侯还想护着小翠的人了。”
江呈佳凝了凝眸道:“只是...我没能救下她的两位哥哥。”
千珊安慰道:“姑娘虽没能寻到小翠的两位哥哥,但这些年却也没听闻这两位公子丧命之闻。说不定,这两位公子隐姓埋名...正在哪里好好的过日子也不一定。”
江呈佳朝她看了一眼,眉头深锁道:“但愿如此。”
千珊微弯嘴角轻声哄道:“姑娘...您这眉头啊...这两月来就没怎么松过。”她轻轻将手指放在江呈佳的眉心,想替她舒展眉尖。
“千珊?”江呈佳轻轻唤了一声,“方才小翠端来的药...可是云耕姑姑给的?”千珊一怔,见她才出来心里倒没有多少讶异,她点了点头道:“里头的确加了云耕姑姑的给的丹丸。奴婢怕你不吃,便自作主张融入了孙医令替您开的方子汤药里。”
江呈佳深呼一口气,只觉腔腹内一股汹涌澎湃的灵气涌动着,她有些奇怪,慢慢调息一下便觉得不对:“那药我才饮下,便觉得筋脉灵气攒动。云耕姑姑莫不是....将她自己的修为渡入了丹丸之中?”
千珊未曾想过这一点,现下一听,心中有些惊骇道:“若...如此...那云耕姑姑岂不是....”
江呈佳只觉心口一股暖流涌过,轻声道:“姑姑并非冷漠绝情,也从未怪罪于我,她待我,依然如儿时。或许..是我从前一己偏见,总觉得她执法于南云都,太过冷血。”
千珊心中亦有波动,昨夜云耕铁面无情,任她如何请求,也不肯因私情饶过江呈佳,硬生生削去了江呈佳七百年的寿命,但却还是于心不忍赠了丹丸调解江呈佳的内伤。说起来...或许云耕姑姑比她更心疼江呈佳这一生。
她低垂着眸,忍不住说道:“姑姑便是刀子嘴豆腐心,从前的确严苛了些,但也从未见她真正罚过何人。”
江呈佳握了握双手,看向窗外,念起南云都的一切,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待她破了天帝对覆泱施下的诅咒,便一定不辜负云耕期望,归南云,守护灵月谷。
主仆二人此刻虽想的不同,却都盼着能够早日成功破除诅咒,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