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佳拥着被褥,屈坐在榻上,接过他递过来的衣裳,便预备换上,谁知宁南忧目光灼热的看过来,似乎并未有避开的想法,便不由得红了脸颊,娇嗔道,“二郎这样看着我,叫我怎么换衣?”
他伸出手,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开怀的笑了起来,随即转身,向屋外踏步而去。
宁南忧替她关好了门,便只觉浑身酸痒裂痛。欢愉时,他也未曾注意些什么,此刻歇了下来,反倒是有些恶作用在自己的身上显现了。他只觉身上伤口撕裂般痛,不由苦笑自嘲起来,果是他太看得起自己,总觉得身上这些刀伤与剑伤算不得什么,还像从前一般,不管伤多重,还能随行点兵,骑马打仗。此刻不过男女欢愉,却险些扛不住,有些疲惫不堪。
他动了动筋骨,面色微白,慢吞吞朝前院走去。
江呈佳见他离开,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歇了一会儿,才肯动弹。她缓缓穿上了衣,动了动双腿,只觉有些酸麻。
一炷香后,江呈佳才从屋中出来,此时宁南忧已在张府外候着的马车中等她出来。
她朝屋前停着的马车走去,季雀立在一旁瞧见她款款走来,便急忙拿了蹬梯,又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膊,一步步送她入了马车。宁南忧此刻躺在木塌上,很是疲惫的合着眼,正沉沉睡着。江呈佳靠过去,轻手轻脚的坐在他的身边,盯着他熟睡的侧颜,眼底笑意渐深。待季雀掀开马车正准备问可否前行,江呈佳才转过身有些担心惊醒宁南忧,于是抬手做出噤声的动作,冲着季雀摆了摆手,示意可行车前往客栈。
车轮一动,睡下的宁南忧便蹙了蹙眉,惊醒了过来。
江呈佳柔声道,“君侯睡吧,有我在呢。现下车已行,要去往悦来客栈。等到了,我唤你。”
宁南忧仰头瞥了她一眼,眉梢带了星星点点的笑意,遂后牵了牵她的衣袖,示意江呈佳再靠过来一些。
她看着他这似孩童般撒娇的动作,便觉无奈好笑,于是悄悄靠过去,让他将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宁南忧心满意足的合上眼,继续睡了过去.........
江呈佳垂着头,低着眸就这样一直注视着他,越看心中越是欢喜。如今,她同他之间算是有了一层牵扯。她能瞧的出来,宁南忧是感谢她的,感谢她缓和了他与曹夫人之间冰封似寒窖般的关系。至少,她的出现,令原本冷淡寡情,心死如灰的曹夫人有了笑容。凭着这一点,宁南忧便愿意好好待她。但这不意味着宁南忧已然解除了对她的怀疑。
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晓得此时的自己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江呈佳压下这些低落的情绪,细细想起方才千珊匆匆去她屋中告知的事宜。拂风来报,说是施安已被精督卫所抓,不知被囚何处,毫无下落。这不禁令她担忧起来。此人落入宁南忧手中,只怕是必死无疑。偏偏此人与兄长关系不浅,又与城阁崖是旧交,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虽没怎么见过此人,可江呈轶却在她面前夸赞过,说他忠肝义胆,为人正直不屈,且有恩必报。后来她听施安入了宁南昆旗下,兄长还感叹了一番,只说可惜了一尊好材。
要说兄长与施安的缘起,还得从六年前说起。那时兄长曾为了阳嘉二年常猛军逆案一事去过幽州,混入虎啸军中打探,与施安是同一期入伍的人,两人见面如故,相谈盛欢。在军营之中几乎成为了拜把兄弟。后来兄长打听到了自己想知的事情后,便以家中族老逝世为由,向主营之将请意还乡守孝,离开了幽州与施安相别。虽施安或许不知当今的江主司就是当年那个曾与他称兄道弟的小兵头子,但她知,兄长对此人感情颇深。若知施安出事,必然相救。
况且施安此人,才干于一众将军中十分突出,行事果断狠辣,又有一身刚烈血气,只是被恩情所困才会替宁南昆行事。
可即便施安多年来替宁南昆行事,伤天害理之事却也并未做过,他有自己的底线,也不会盲目听从宁南昆之命。
这么多年来,他做过唯一一件并不合理,且无情决义的事,便是泉陵城头放箭射杀他并未确定身份的那几百个身着他营所军将衣饰的将士。但他亦是再三犹豫,才肯动手,这才令宁南忧钻了空子。
此事她在那日出逃张府时,也略从军将口中听得一些,宁南昆手下侍卫埋怨施安过于顾及营下兵将,爱兵如子,才会令宁南忧钻了空子,造成如今局面.......
包括当初施安将她掳走,带到泉陵,也曾暗中帮过他,宁南昆要强娶她时,安排的那些女使婆子便是施安故意派来的人,这些女使婆子曾欲帮助她逃出府,江呈佳是亲口听她们承认的,才知施安亦想帮助她逃出去的心意。于是她想施安此人,心中必然还有一丝良知,并不曾恶至根基,若能好好劝说感化,将来必然能够改过自新,成为栋梁之材。
江呈轶现如今虽有城阁崖一力支持,但于朝势中并不稳。若施安归了水阁,凭着江呈轶与他之私交,也能助益良多,若如同城阁崖城将军一般,心属正统,或许江呈轶于朝局之中便多了一道防线。
大魏朝局如一滩浑水,污浊不堪。现在位的魏天子虽寡情多疑,但在治国之道上却多为百姓思量,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