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被称作拂风的清秀男子抬手作揖道,“诺。”
江小实在扛不住凉意,又匆匆嘱咐了几句,便在千珊的搀扶下离开了正堂。
千珊盯着江小惨白的脸色不由心疼至极,“姑娘,昨夜当真不该与我们一同等在青巷,这几日天气愈来愈冷,才入冬,您便已用上了手炉与炭火,洛阳天寒,日后您又该如何是好?”
江小搓着手,冻得发抖,哈出一口热气笑嘻嘻道,“你知我病弱,多做些暖身的热食与我吃便好啦。总归我身边还有你,有你在,我可不会被冻着。”
千珊见她嬉皮笑脸不由心间无奈,可江小许久未露出这样的笑容,她也再不忍心打扰了。
江小今日高兴,全是因为昨夜之事办得漂亮,青巷之行成功意味着离她的计划又近了一步。她心中自然雀跃不已。
自夜箜阁归属淮王一脉所用后,魏帝之势自上风逐渐偏转而下,夜箜阁来势汹汹,水阁虽有防范,但也有不足。大魏西疆多为宁铮人马,似如今中朝侵犯边疆之情境。魏帝虽派了心腹之臣镇远大将军城阁崖远征边疆,但宁铮必不肯放过如此揽功至机,再加上西疆天时地利人和,实为除去城阁崖的绝佳机会,可水阁于西疆却难以立足,江梦萝想要保住城阁崖,便只有夺取曹氏兵符一计。
陇西一带有曹氏军权驻扎,曹氏乃为大魏开国功臣,昔日被太祖封为平定王,领太祖之诏设军营,独掌陇西兵权,引领曹家军守卫陇西边境,此次中朝兴兵,这现任平定王曹勇,字锦叙,表明愿为城阁崖保驾护航共同抗击保卫边疆。
但中朝与大魏之役开始不到一年,曹勇却突然撤去拨给城阁崖的兵力军队,与城阁崖解除盟定。
两股兵力军队分道扬镳,虽并未敌对,但曹勇自此之后,便对宁铮暗中联合西疆势力逼迫城阁崖,又接二连三地将城氏军内部作战密议告之中朝之人,使其频频陷入险境的各种行为视而不见。
没了曹氏军的保护,城阁崖寸步难行,腹背受敌。
一年前,水阁归于魏帝。江梦萝悄悄遣人入了西疆,暗中相助城阁崖,又派薛青入城家军助城阁崖除内部奸细,这才从险境中找出一点活路。
江梦萝知道曹勇当时突然撤兵全因宁南忧。
曹勇之妹名为曹秀,乃为宁南忧之母,曹秀年轻时喜医救人,又爱云游,曹勇担心其妹,便赠与曹秀兵符以便妹妹一旦有险能立即凭此兵符与各地军营调动人马相救。
曹氏先祖当年曾与太祖一起征战平定天下,又待人十分宽和,因此在大魏开国整顿军队,建立军权时于各地军营中遗留了不少曹家军。后,曹氏先祖为保太祖政权军权统一,主动辞去大司马一职,归乡雍州,替大魏守住素有“四塞之地”的陇西,太祖感其恩,特赐刻有曹字的青铜兵符,以示皇恩,特许曹家军只听命于曹氏一族或持兵符者。
自此,这兵符便被后人称之为曹氏兵符。曹氏有此殊荣,也不敢忘本,本族一直谨记先祖遗训,为了保宁氏皇权,从未自陇西踏入中原。
但人间亲情总难舍难分,纵使平定王曹勇遵守遗训,却对胞妹曹秀难以割舍手足之情,无论她有何要求,只要曹勇能做必然应下。因而对于宁南忧这个外甥,他也是爱屋及乌,有求必应。
因而两年前,宁南忧曾修书于曹勇,只是请他保持中立,并无要求其参与党争的过分之举。曹勇看在外甥的面子上,自然会给宁铮行方便,只要他不去保护城阁崖,接下来的事无需他动手,宁铮便会自行解决。
但宁南忧或许没有料到,建康十二年冬,曹秀自扬州鄱阳被宁南忧接回洛阳的路上曾遭匪盗袭击,烛影恰好经过,出手相救,曹秀贴身婢女碧芸为答谢救命之恩,曾许诺烛影一个请求。
而此番,江梦萝让拂风互送的送符之人正是那婢女碧芸。有亲妹贴身婢女持符相见曹秀并加以请说。想必西疆困境便可有所缓解。
江梦萝自青巷劫出的军饷粮草已从一年前水阁悄悄开辟的另一条陆运道路上向城阁崖他们送了过去,这一来,城氏多日来无法解决的军饥也可缓解。
此次,江梦萝领着水阁众人为魏帝扳回了一个局面,宁铮看在眼中,焉能不气?
江小盯着院里凋零的落叶,拢了拢身上的绒袍,为宁南忧担忧起来。
此时,睿王府一反往日的寂静清冷,本该门庭冷清的主府大门前却停着五匹黒棕鬓毛烈马所拉的金钲车,车上鸾凤云纹雕刻精致。数十家仆凶神恶煞地站在马车前,路上行人见此景,急匆匆地绕道而走。
府内,正堂。
一名着玄深直裾朝服,衬以吿缘领袖的中衣,腰间束以赤绶白玉,脚蹬翘头墨色率履,头戴八寸远游冠的中年男子,巍然跽坐于正前方的团席上,他相貌姣好,英宇似剑,人到中年,却依然佻达风流,俊朗无双。此人便是摄政淮王——宁铮。
此时,宁铮的那张脸阴沉的可怕,堂下跪伏着一名玄衣蟒纹云衣曲裾袍的男子。屏风两旁的婢子家仆们见此景大气不敢喘一声,纷纷屏住呼吸,站直身姿,低着头,不敢抬头相看。
“你,堂堂一个睿王?连府中藏宝阁都受不住,竟让市井毛贼盗了兵符?宁昭远,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