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厚重的丝绒窗帘,将阳光彻底隔绝在屋外。
云舒浑身包裹在藏青色长袖睡裙里,原本就娇弱的身体,现在更是削瘦无比,整个人蜷缩在她的公主床上,就像是一片干扁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夹杂着人血和腐肉的味道,就算是见多识广的霍光誉,此刻也难免觉得恶心。
“光誉哥哥。”
憔悴的女音从床上传了过来。
“嗯,我在。”
霍光誉声音无比温柔,他走过去,看着云舒从被褥里钻了出来,一小片头发,因为她的动作,从她头皮上掉落。
面前的女人,就像是从内而外开始融化一样,逐渐凋零。
苍白的手伸了出来,霍光誉稳稳地将瓷碗递过去,就见云舒急切的捧着碗喝了起来。
这茹毛饮血的姿态,令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白家人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云舒到底得了什么怪病。
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有许多疾病并不能确诊。
只能怪云舒太过倒霉。
他倒也无所谓云舒能不能好起来。
霍天霖快要死了,他很快也不需要再去讨好这个女人。
云舒喝了半碗血,突然抬起头,她半张脸皮肤都已经脱落,露出鲜红的血肉,实在看起来骇人,霍光誉看着,眉心就忍不住一跳。
“不对!”云舒愤怒道,“这血的味道不对!你们是不是掉包了?这血的味道跟昨天不一样!”
都是人血,能有什么不一样?
霍光誉略有不耐,但是还是忍下来跟她解释,“你母亲的血不够用,父亲为了你,把你姐姐找来了。可能是她的血味道喝起来不一样吧。”
云舒愣了一下,“许青栀也在这里?”
霍光誉并没有回答她,盯着她手里半碗血,漫声道:“云舒,你快点喝了吧,早点喝了,你的病才会好。”
他自然也不会相信人血能治病。
只是霍天霖相信就可以了。
他看着面前为了自己,喝起血亲的血也毫不手软的女人,略微讽刺的勾了一下唇。
怎么说呢。
真不愧是霍天霖从小一手养大的。
明明没有流传着霍天霖的基因。
却偏偏,继承了霍天霖最自私的本性。
云舒把血喝完,连一滴都没有剩下,伸出手将空碗递给霍光誉。
霍光誉接过碗,转身就要离开,衣角被云舒轻轻拉住。
他停住脚步,看了过去,温声问道:“怎么了?”
“光誉哥哥。”云舒仰起头,像从前那样露出撒娇的表情,只是她的面容已经不复过去的娇美,这样的表情从她现在这张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来,只觉得令人作呕。
霍光誉纹丝不动:“嗯?”
“我能不能见一见许青栀?她毕竟是我的姐姐。上一次见面,都是四年前了呢。”
霍光誉温声道:“她是爸爸的贵客,我恐怕不能为你做主,你想见她,最好亲自去找他。”
云舒抿住唇,“我们是未婚夫妻,你就不能为我做主吗?”
“你是爸爸最疼爱的女儿。”霍光誉把衣角从她掌心里抽出,轻声漫语,“有些事情,我做了是要受惩罚的。”
霍光誉的拒绝,令云舒有些不快。
但是她现在也知道霍天霖快死了,以后,霍光誉就是霍家的主人,她现在这副样子,不能再得罪他。
如果是以前,她哪里还需要委曲求全。
霍天霖会帮她把一切摆平。
等霍光誉离开了,云舒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她自从懂事起来就知道,她的母亲,把她抛弃了。
霍天霖告诉她,她的母亲不爱她,她有另一个女儿。
后来,她长大了。
她知道那个抢走了她母亲的女人,叫做许青栀。
许青栀不仅抢走了她的母亲,还抢走了她最心爱的男人。
现在,她喝着她的血,心里头却滋生出无限的怨恨。
明明是同一个女人生的,为什么她得不到母爱?
明明是同一个女人生的,为什么她要身患怪病,而许青栀却好好的?
在病痛中,她的心灵逐渐扭曲。
如果,喝了她的血,能治她的病,那么吃她的肉,她肯定会好的更快吧……
想起许青栀那张艳丽夺目的脸蛋,云舒心里浮现出一丝渴望。
如果把她吃了。
她会不会也能长得那么……美?
“阿嚏。”
十三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喷嚏。
她抖了抖身子,把窗帘拉了一点,挡一挡风寒。
从医院里平安回来。
为了装一下身体被抽了血虚弱的样子,她还特意上来睡了一觉。
说实话,有霍南衍在,她安心了不少。
很多事情,有了他照应,她没有那么焦虑了。
这个男人存在本身,就令人觉得踏实。
十三趴在床上,突然感觉手机振动起来。
她拿起来接起电话,就听到里面传来霍南衍的声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