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一片混沌,远远地有个身影,他一路追着,却怎么都追不上那人。
他不知那人是谁,只是一味跟在后面,他只知道,自己要是停下来,那人就会消失不见,他不能……不能……
他只觉得脸上一痛,人便醒了过来。
周身酸痛得仿佛被巨石碾过,他努力抬起胳膊,“啪”地一声拍在了脸上,抬起手来才看清楚原来是一条多足的虫子。
他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将那虫子远远地甩开,脑子也开始清醒了。
“秀秀……”他想撑着身子坐起来,背后传来一阵剧痛。
许秀就在窝在他旁边,听见动静,立刻便惊醒了:“你醒了!”
她急急地探手去试他的体温,等摸上他的额头,才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退烧了!”
李渊却是怔怔地看着她,他只记得自己抱着她在林间躲避追兵,后面的事全然不记得了。
“秀秀……”他惊觉自己的喉咙干痛得厉害,声音也十分嘶哑。
“先别说话!”许秀将水囊递到他的唇边,喂他喝了几口水,“好些了么?”
李渊点了点头:“秀秀,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他一问,许秀立刻骄傲起来。她指着自己:“是我把你拖过来的!”
“你要吓死我了,一路上你一直往前走,我叫你把我放下来你也不听,和你说话你好像没听见一样,然后突然就倒在地上了!外头还下雨,我把你拖到这里来,给你包好了伤口——我厉害不厉害?”
天已经亮了,李渊看着许秀,她身上的裙子几乎看不出颜色,脸上蹭得都是泥,头发乱七八糟的,狼狈不堪,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厉害。”他压下心间的酸楚,慢慢说道,“我倒在地上,你有没有摔到?我这样重,你是怎么把我拖来的?”
“你看我好好的呢!”许秀知道他要问,立刻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宝宝也好着呢!”
仿佛为了让他安心,腹中的孩子也跟着动了动。
“你就倒在山洞口,我扯着你的腿把你拉进来的!”许秀怕他担心,随口胡扯,“你的头痛不痛啊,我那时候没注意,你的头磕到了好几下!”
李渊微微笑了起来:“不痛。”
“不痛就好!”许秀咧嘴笑道,“你要不要再喝一点水?”
她的脸上脏得很,一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李渊摇了摇头,用力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倒是吓了许秀一跳。
“你要干什么?”许秀一把按住了他,“你别动!小心伤口裂开!”
“我没事,”李渊这一动,额上就出了汗,“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我不饿!”许秀话音刚落,肚子就传来一阵叫声。
她脸上一僵:“我……有点饿。”
“等着,我很快就回来。”李渊温声说道。
“不行,你别动!”许秀按着他,“我去找吃的,你在这里等着!”
“秀秀,我真的没事了……”
“乖,听话!”许秀怕他一定要跟着出去,将火石塞进了他手里,“你留下来生火,我昨晚上为了生火,手都磨破了!”
李渊听了就要抓过她的手看,她笑嘻嘻地将手一背:“我身上的衣裳还没有干透呢,你快些把火生起来,要是我回来你还没搞定,那我可要生气的!”
李渊拗不过她,只能应了:“你一个人要小心!”
“谁说我一个人的,有宝宝陪着我呢!”许秀对他摆了摆手,便起身往山洞外走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带着那柄小刀,“你等着,我一定给你抓两只野兔来!”
李渊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打击她的信心,野兔哪里是那样好抓的,她现在身子笨重,只怕还没等接近,那野兔便跑走了吧!
许秀一离去,山洞里面立刻就空旷了起来。
李渊看到不远处有一小堆枯枝,想来秀秀刚才说的是真的,她确实想生火,半晌没能生起来。
他慢慢挪了过去,不一会儿就生起火来。
只做了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李渊便觉得力竭。他靠在山洞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着,他的脑子却无比清明。
昨天的种种浮现在眼前,他与秀秀暂且算是安全了,只是不知外头的情形如何,救了秀秀的那人,不知是否安全地逃了出去。
他相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秦恒必能找到这里,只是万一骆清的手下还有漏网之鱼,是他们先找到此处呢?他受了伤,秀秀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们要怎么同来人对抗?
此处不宜久留,他睁开了眼睛,下定决心等自己恢复些体力,就立刻带着秀秀离开。京中的形势已经稳定,他们只要回到了京城,骆清的残部便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
洞口忽然一黑,李渊立刻抬头望过去:“秀秀……”
然而待他看清了来人,却忽地止住了声音。
骆清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来。他的一条小腿向外翻着,李渊逃离前的一脚踢在他的腿上,将他的腿骨踢得折断了。他身上的白衣已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