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本想与许秀同乘一辆马车,眼下有了变动,太后跟着一起,他只能按着规矩行事。
许秀坐在马车里,纵使白芷提醒过她多次,不能擅自往马车外看,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偷偷掀开一角帘子,往外看去。
和前次李渊带她出来时不同,皇上出行,整个街上都闭了店,除了侍卫一个人也没有,看着冷冷清清的。
许秀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正要放下帘子,赶巧前面太后坐着的马车转了个弯,她看见太后也露出一张脸,正往外瞧着。
许秀放下帘子,忍不住笑了两声。太后平素端着架子,可性子其实颇有些跳脱,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婆婆的。
再转念一想,太后说她多年没有出过宫了,许秀心里又是一紧。太后尚且如此,是不是说她往后也再难出宫了呢?毕竟就算李渊再宠着自己,还有条条框框的宫规约束着……
她晃了晃脑袋,把那一抹担忧抛在了脑后。
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是她一贯奉行的观点,现在的自己不要为了未来的麻烦而担忧,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再考虑也来得及。
京城的道路修得平整,许秀吃了些方夏塞给她的茯苓饼,没一会儿便困意上涌,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她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马车一顿,接着便听见白芷在耳边叫她:“娘娘,娘娘!”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白芷的脸映入了眼帘:“娘娘,已经到了,您醒醒神,等会儿便要下车了。”
许秀侧耳听着,远远地有喧哗声。她还记着翠柳说的开盘口的事,便问白芷:“那开盘口的在哪里,我要跟着夏夏赚银子!”
白芷哭笑不得:“娘娘,您要与皇上和太后娘娘坐在一处的,平民都在淳湍河下游,隔的远着呢!”
“这样吗……”许秀有些惋惜,不过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没事,等会儿你和翠柳两个偷偷溜过去,替我押些银子!”
她怕白芷像翠柳一样,跟方夏反着押,还特地交代她:“等会你一定要记着,与夏夏押同一条船啊!”
又过了一会儿,有内侍替她掀起了车帘,白芷跳下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马车。
许秀刚踩到地上,面前就伸过来一只手,她顺着手看上去,李渊对她微微笑了笑。
“这不合规矩吧?”许秀牵着他的手,心里惴惴不安。
“秀秀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守规矩了?”李渊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在朕身边这么久,何曾守过规矩。”
许秀瘪了瘪嘴:“那不都是只有咱们两个人嘛,现在这么多外人看着呢……”
李渊的心里甜丝丝的,秀秀说别人都是外人呢!他握紧了许秀的手:“无妨,朕便是规矩,无人敢置喙。”
其余人皆早已到了,跪在地上恭迎皇上和太后。
不少人的眼睛在皇上与许昭仪相握的手上转了一圈,心里都有了计较。从前他们听闻许昭仪得宠,心里总是有些不屑,这许昭仪出身商贾之家,入宫之前还有些不好的传闻,皇上便是宠爱她,也应当不过是为了她腹中的龙嗣罢了。
可是眼下见两人相携而来,众人心里不由重新掂量了一番许昭仪的分量。
许秀哪里知道别人会想这么多,李渊牵着她往上首走去,她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另一处。
眼看着要到晌午了,也不知道去哪里用午膳啊……
李渊落了座,让众人平身,扬声说了些场面话,无非是上天庇佑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类的,众人山呼万岁,然后便要开场了。
两面大鼓分别立在淳湍河两岸,两个赤膊大汉手持鼓槌,站在大鼓前,用力敲了下去。低沉的鼓声顺着淳湍河向下散去,河道两岸的百姓都欢呼了起来。
许秀偷空往身后望过去,方夏就坐在不远处,李潜如今和她定了亲,总是要避讳些的,只是他人没往方夏跟前凑,眼睛却黏在她身上下不来,把旁边的淮安王妃气得直翻白眼。
挨着淮安王妃坐的应当便是淮安王,李潜生得同他有八分相似,皆是浓眉大眼那一挂的帅哥。淮安王没有看自己的儿子,反倒是回头跟别人说着话,那人许秀不认识,但他旁边坐着的妇人,许秀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不是方夏的母亲方夫人吗?
这样看来,同淮安王说话的,便应当是方中正方大人了。他与淮安王两人关系似是极好,说着说着便勾肩搭背起来,更是把淮安王妃气得够呛。
她又朝另一边看去,太后正和林妙妙说着话,林妙妙笑着说了些什么,把太后也逗笑了,随后太后又往她身边指了指,林妙妙头也没回,倒是许秀顺着太后的手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顾墨白正含情脉脉地盯着林妙妙。
太后旁边坐着的就是李泽,他今日穿得倒是精神,一身绣着竹叶暗纹的月白色衣裳,头发简单束起,看上去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李泽此刻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看着下方,偏他旁边的少女兴致极高,拉着他的袖子说个不停。李泽面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始终不舍得将袖子抽出来。
楚韵宁似乎察觉到了许秀的视线,抬眼看到她,对她粲然一笑,还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