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很生气,非常生气。
冬日才过,怀雪湖里仍有一块块的浮冰,侍卫们围着怀雪湖一寸一寸地验查,最后终于在一堆怪石下发现了蹊跷。
那些石头半人高,随意堆在一处,已经有许多年了。先帝曾想借势修成假山,却一直耽搁了,后来发生了桃花夫人的事,这一处便废弃了,再没有人过来。
侍卫用刀柄在石头上敲来敲去,不知敲到了什么机关,石头竟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洞口来。
李渊的头一跳一跳地疼,他让人下去查清楚,自己站在一旁生闷气。
他气自己竟忽略了这样重要的事,总想着玉灵阁地处偏僻,后面又有怀雪湖做天然屏障,无人能够从这边到玉灵阁,便放松了警惕。
更气许秀明明知道,却一直不告诉他,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幸而今天被掳走的是方凌,若是那些人的目标是秀秀,把她抓走了,让他怎么办?就算他想要将那些人找出来,也会投鼠忌器,怕他们伤了秀秀。
姜公公见他面色不好,凑到一边说道:“皇上,这边还要花些时辰,您先回玉灵阁歇着吧!”
“不去!”李渊怒道。
他刚送走北越一行人,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紧赶慢赶来到玉灵阁,却被告知秀秀和林公公一道出去了——她这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躲着自己呢!
“你瞧那玉灵阁里面,有人把朕当皇上吗?什么事都瞒着朕,朕还去做什么?!”他越想越生气,“朕瞧着她们自己过得倒是有滋有味,只怕还嫌朕去了碍事呢!”
姜公公低着头不敢接话,心里头却在想,这不是您自个儿惯的吗?从前两位主子虽然算不上守礼,可见了皇上也是知道行礼问安的,皇上倒好,免礼说得一天比一天快,生怕她们膝盖真的弯下去了,尤其是在许婕妤面前,比他这个做奴才的还要殷勤,根本没拿自己当皇上啊!
顾墨白一过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他咳嗽一声,说道:“启禀皇上,臣派去搜查枯井的人来回话,那井中的尸体不止一具,他们已经开始着手打捞了。”
李渊“嗯”了一声,问道:“林公公去什么地方了?”
“林公公——回皇上的话,臣不知林公公去了何处。”顾墨白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
别人是知道他对妙妙的心意不假,可妙妙毕竟明面上还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公公,行踪不是自己应该知道的。
李渊“哼”了一声,心道这顾铉之胆子也越发地大了,林公公的去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人合起来瞒着自己,真当他脾气好呢?
“去把林公公给朕找来!”他冷冷地说道。
顾墨白转头便去,走了两步又停住了:“皇上,臣刚赶过来的时候,看到许婕妤也回来了……”
身边一阵风刮过,李渊大步往回走着。
“皇上,臣这就去找林公公。”顾墨白低头道。
“你在这里看着,有什么消息立即去玉灵阁回禀!”李渊的声音远远传来。
“臣遵旨。”顾墨白抿嘴一笑。
李渊走得快,姜公公在身后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眼见着皇上刚才动了怒,此刻不得不提醒道:“皇上,许婕妤如今有孕在身,您即便是心里有气,也要收着些啊!”
他生怕皇上不知轻重,故意说得严重了些:“奴才听太医说,女子有孕时情绪不能有太大起伏,否则对腹中胎儿不利啊!”
“朕还要你教着如何去做不成?”李渊怒气冲冲,“朕若是再一味纵容下去,往后只怕她更不将朕放在眼里了!这次的事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
姜公公不敢再劝,苦着脸跟在后头,心想要是等会儿形势不妙,他就跑去松鹤宫向太后娘娘求助,皇上看在太后娘娘的面上,也不会对许婕妤太过严厉了吧?
不过许婕妤也是,这样大的事还瞒着皇上,也不怪皇上生气,只希望她能有些眼色,不要和皇上呛声,放下身段来跟皇上认个错,说不定皇上看在她腹中的皇子,小惩大诫也就过去了。
姜公公一路心事重重,还险些被绊了一跤。
很快便到了玉灵阁,李渊走了一路气已经有些消了,可想着自己这次要是不骂一骂秀秀,往后她指不定还要闯出什么祸来,于是在外头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沉着脸去推门。
“许婕妤,你给朕跪——秀秀你没事吧?”
许秀坐在椅子上,捂着小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听到李渊的话,气若游丝地开口道:“臣妾……臣妾这就给皇上跪……跪下……”
说着,她扶着椅子扶手,慢腾腾地往起站,口中呻吟着,站到一半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
李渊被她吓得魂飞魄散,飞扑过来接住了她,一叠声地问道:“秀秀你怎么了?朕这就给你叫太医!”
许秀颤巍巍地摆手:“没事……”
她靠在李渊身上,委委屈屈地说道:“皇上不必体恤臣妾,要罚就罚便是,臣妾做错了事,自然当罚……”
“只是臣妾并非刻意隐瞒的,臣妾想着皇上日理万机,晚上臣妾都睡了您才过来,早上臣妾没醒您便走了,臣妾心疼得很,不愿您为了臣妾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