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摘下斗笠:“师傅,徒弟来给你拜个早年。过年好啊。”
常歌从怀中掏出一枚五两的小银锞,递给纪纲:“你也过年好。来年步步高升,封伯封侯。”
虽然常歌现在不怎么待见纪纲这个徒弟,但过年的吉祥话还是要说的。
常歌道:“年拜过了。说吧,又出什么事儿了?”
纪纲默不作声。席上有两个常世勋的小妾——红竹、绿玉。纪纲早就收到风,知道这二位美娇娘是赵王朱高燧的人。有些话,他不便当着这二位说。
常歌心领神会:“走,去我的书房说话。”
二人进了书房,纪纲道:“师傅,有个人进京了。”
常歌问:“哪个妖魔鬼怪进京了啊,惊动了锦衣卫的大掌柜?”
纪纲答道:“解缙。”
常歌眉头一皱:“他不是在交趾嘛?怎么跑进京了?”
纪纲道:“他这次进京有合理的理由——催要军饷,禀报交趾民政。他是午时进京的,下晌去了户部。这倒没什么,都是公事。但晚上,他竟进了宫。在东宫宫门前跪着,说是要给太子问年安。”
常歌心道:我埋在东宫里的耳目竟没送出消息。
看来得换人了。
常歌怒道:“蠢货!太子初掌监国大权。他巴巴的跑回京问哪门子安啊!这不是诚心让皇上猜忌太子嘛?”
纪纲道:“谁说不是呢。师傅,我这趟来是想问问你,等解缙出了宫,要不要把他抓起来。皇上临行前有旨意,心怀叵测者,锦衣卫可先抓后奏。”
常歌骂了一声:“纪纲,你个小狐狸。明明你才是锦衣卫的大掌柜。每回遇到这种敏感的事儿,你却非要我这个老朽拿主意。”
纪纲笑道:“师傅,我是觉得您老经的事儿多,考虑的比徒弟周全。这才事事垂询于您的。”
常歌道:“你这话鬼才信。罢了吧。小狐狸也是老狐狸教的。怪我自己啊。你说要抓解缙。我问你,解缙跟太子都说了什么?”
纪纲道:“太子还没见解缙。”
常歌道:“哦。外调地方的东宫旧属官进京,去给太子请安是旧例。既然解缙是循例进京,循例请安。那咱们锦衣卫就无权抓他。”
纪纲道:“得嘞,等得就是师傅这句话。那徒弟回家过年去了啊!”
常歌骂道:“早知道你小子除夕夜来我家没安好心。他娘的,以后解缙要是在京城里
捣鼓出点事儿,皇上问究起来,你就一推六二五,说是我不让你抓他的,对吧?”
纪纲道:“师傅,您把徒弟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敢让您老人家背黑锅?”
常歌道:“屁!行了,快滚蛋吧。回家好好过年。”
且说东宫那边。
解缙已经托小太监给朱高炽递了两道求见的手本。朱高炽死活不见他。
他已经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又加上天降大雪。他跪在雪地中颇为凄凉。
东宫内。
朱高炽问当值的小太监:“解缙还没走?”
小太监答道:“回太子的话,解缙还在宫门口跪着呢。”
朱高炽走到殿门前,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雪花:“好大一场雪啊。别把解缙冻出病来。”
太子妃张氏是个明白人。她道:“解缙也是,大年下的来给殿下您添堵。殿下切勿心软。父皇不喜欢这个人。要是在父皇出京期间,您私会了他。父皇一准起疑心。老二、老三就又有了攻讦您的口实。”
张妃是个明白人。怪不得后世之人赞他为女中尧舜。
朱高炽道:“他要是在大雪里跪一夜,不得活活冻死啊。算了,来啊,传他进来。我跟他客套两句就打发
他走。”
张妃连忙劝阻:“殿下切不可心软啊。要是瞻基在家,也会劝您别见解缙的。”
朱高炽叹了声:“当年若不是解缙向父皇进言,我也当不了这个太子。我不能不念旧情。”
不多时,小太监引着解缙来到了朱高炽面前。
解缙已经冻僵了,浑身一直颤抖。
朱高炽连忙吩咐宫人:“去,取我的貂皮氅来。”
宫人拿来了朱高炽的貂皮氅,朱高炽亲手给解缙披在了身上。
解缙一言不发,不住的痛哭流涕。
朱高炽道:“大绅(解缙字大绅)。一别数年。好容易见面了,你哭什么?”
解缙道:“太子。臣对不起你啊!当初是臣不谨慎,让皇上对您生出了间隙。臣被贬交趾,实在是自作自受。臣流下的是愧疚之泪。”
朱高炽听解缙这么说,未免又有些心软,他道:“父皇贬你,是为了打击降臣派。他对我还是信任的。你不要自责。”
谁说朱高炽蠢的?朝堂上的事,他心里如明镜一般。
解缙接着朱高炽的话茬儿说道:“臣在广西时就听说了,臣被贬出京之后,靖难派的那帮骄兵悍将更加跋扈。汉王也不把太子您放在眼
里。臣身在京外,不能为太子分忧,不能为太子遮挡明枪暗箭,实在是心急如焚啊!”
朱高炽从解缙的话音里听出了端倪:“大绅,你这趟进京除了催军饷,禀告民政事务。是不是还有别的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