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站起身，走到龙案前喝了口茶，压了压自己的火气。
朱高炽像一坨肉山一样跪伏于地，永乐帝看着他臃肿的体型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老子当年也是皇宫里出了名的俊皇子。妙云号称京城第一美女。怎么就生出这么个长得像弥勒佛一般的胖儿子。
永乐帝道：“罢了，滚起来吧。地上凉，受了寒又要闹腿疼。”
说完他又指了指一张椅子：“坐。”
朱高炽规规矩矩的坐到了椅子上，屁股只敢坐一半儿。活像是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永乐帝道：“你整日里跟朕哭穷。别以为朕不知道，户部现在的存银，足够支撑五十万大军北伐打两年的！话说回来，户部充裕，是你的功劳。”
朱高炽开始诉苦：“父皇。户部的这点银子，是儿臣这些年钻山打洞，一文钱掰成两瓣儿花攒下来的。一丝一厘皆是民脂民膏啊。”
永乐帝双手掐腰：“朕用老百姓的钱打仗，为老百姓谋个万世太平。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有何不妥的？”
朱高炽无言。
永乐帝又道：“还有一件事。古往今来的皇帝都是生前
修陵。工部是时候给朕修陵寝了。”
朱高炽眼睛一眨：“啥？修陵寝？父皇，儿臣有个提议。大明以孝治天下。皇祖父、皇祖母的孝陵修得不错。您身后何不与皇祖父、皇祖母合葬？一来是彰显您的孝义，二来，工部免了一大笔开支。”
永乐帝被朱高炽气笑了：“朱高炽啊朱高炽，你真是个好儿子啊！抠门抠到连给亲爹修坟都舍不得了！要让你爹去蹭你皇祖父、皇祖母的陵寝！”
朱高炽连忙道：“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永乐帝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修孝陵前前后后不过花了五十万两银子。朕就不信，朝臣们天天说如今是永乐盛世。堂堂盛世，竟连给皇帝修陵的五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
朱高炽道：“父皇要这么说，倒让儿子无地自容了。”
永乐帝微微一笑：“你想在朕修陵的事情上省钱。朕这儿还真有个省钱的法子。修陵寝需要工部征发大量的民工。总不能让百姓们白干，指定是要发工钱的。朕打算在北都修陵寝。让北伐俘虏的鞑靼人，去北都陵寝当苦工。这样朝廷就省了一大笔工钱。”
朱高炽被老爹绕进去了。他道：“这倒是个省钱的好法子
。”片刻后他反应了过来：“什么？父皇您要将陵寝修在北都？”
永乐帝道：“怎么，不行嘛？”
朱高炽道：“大明国都在应天啊！从古至今，哪里有皇帝陵寝修在距离国都两千里之外的？”
永乐帝道：“朕告诉你。迟早朕要把国都迁往顺天！天子守国门，国家、军队方能不懈怠。天下才能长治久安！”
朱高炽头摇得像拨浪鼓：“迁都需要大笔的银子！等于拿银子铺路，从应天铺两千里，铺到顺天。”
永乐帝知道一时半会儿劝不动看似孱弱，其实主见很强的胖儿子。
他道：“罢了，这事儿以后再说。马有禄！”
马有禄走了进来：“皇上，奴婢在。”
永乐帝道：“把汉王叫进来。”
不多时，老二朱高煦来到了文渊阁前。
他问马有禄：“听说刚才父皇召见了太子？”
朱高煦在宫里广撒钱财，收买人心。有的是耳目给他通风报信。永乐帝什么时候见了谁，他心里门清。
马有禄据实回答：“回汉王的话，是。太子现在还在文渊阁里呢。”
朱高煦心中一阵狂喜!早朝时，老大让老爷子下不来台。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儿吆喝自己不想当太
子了。
父皇此刻召见我，莫不是要让我取代老大？
想到此，朱高煦又问：“父皇召见太子，是不是发火了？”
马有禄实话实说：“是。皇上发了不小的火。奴婢在外面侍候听见动静，皇上好像还踹了太子一脚呢。”
朱高煦面露喜色。片刻后他觉得当着马有禄的面儿，不能这么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于是他收敛笑容：“唉，太子怎么就不知道顺着父皇的意思。父皇上了年纪，动肝火是要伤身体的。”
说完朱高煦跟着马有禄，进了文渊阁。
永乐帝道：“老二来了啊。朕已经决定了，御驾亲征，北伐草原。既然是御驾亲征，京城这边自然要有人监国。”
朱高煦眼睛放光！监国，父皇该不是要让我监国吧？历朝历代监国都是太子的活儿啊！难道父皇今日要废了老大，立我当太子？
朱高煦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
永乐帝道：“朕让你大哥留守京城监国。总揽政务、保障北方的钱粮供应。你勇武似朕。此次北伐就随驾吧！”
朱高煦愣在了原地。
永乐帝问：“怎么，你不愿意跟朕去打本雅失里？”
朱高煦连忙道：“啊，儿臣早就想到战场上活
动下筋骨了。此次跟随父皇远征，能够见证父皇再建不世功勋，实在是幸甚至哉！”
朱高煦在心里宽慰自己：从龙伴驾也好。跟父皇总归是又近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