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问:“你刚才承认这本《悦耳集》是仁礼书馆印的。又说不是你印的。你们书馆除了你,还有谁有机会印这本书?”
王掌柜答道:“只有我大徒弟于京山。”
常歌道:“你确定?我看你们书馆有几十个伙计呢。”
王掌柜道:“东莱伯有所不知。我们印书这一行规矩极严。就说我们书馆吧,除了我,就只有大徒弟有资格动铜板活字。平时铜板活字都是锁起来的。只有我跟大徒弟有钥匙。”
常歌道:“于京山现在何处?”
王掌柜答道:“应该在印书房里干活呢。”
常歌命令他:“你带我们前去。”
三人进得印书房。几十名印工正在忙碌着。其中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他便是王掌柜的大徒弟于京山。
于京山看到自己师傅跟着两个穿官服的人走了进来,立马撒腿就跑,翻窗户逃出了印书房。
常歌上了年纪,追不动。还好纪纲正值壮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前。他从袖中掏出了一柄防身用的精巧机簧弩。
“嗖”,一枚铁钉大小的弩箭飞了出去,正中于京山的右腿。
于京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纪纲翻过窗户,将于京山擒住。
片刻后常歌赶了过来:“小崽子,跑得倒是挺快?”
于京山大喊道:“大人冤枉啊。”
常歌哭笑不得:“我还没说你犯了什么事儿呢。你倒喊起冤枉来了!”
纪纲道:“师傅,咱爷俩也是大意了。今天出来办案忘了带力士。要不是我带着机簧手弩呢,说不准就让这厮跑了。”
常歌吩咐王掌柜:“你去街上喊几个寻街的五城兵马司兵丁来。”
王掌柜领命而去,几炷香功夫后,王掌柜带着几个兵马司的兵丁回来了。
常歌吩咐他们:“把这人帮我们弄到锦衣卫去。”
锦衣卫的上差吩咐,兵马司的人不敢怠慢。架着于京山去了锦衣卫诏狱。
诏狱之中,纪纲毫不留情,直接用一把铁钳子夹住于京山腿上的短
。弩箭,一用力“啪”拔了出来。
疼得于京山龇牙咧嘴。
常歌问:“你这柄手弩可真精巧。巴掌大小,什么时候得的?”
纪纲笑道:“上回江南一个兵备道进京送我的。光是我这一支弩箭,恐怕就比这厮的命值钱!”
常歌道:“按规矩办事吧!来啊,先给这人上刑!”
几名力士毫不客气,先给于京山上了夹棍刑。
于京山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常歌一挥手:“罢了。”
几名力士停手。
常歌将《悦耳集》亮在了于京山的面前:“于京山,认识这玩意儿嘛?”
于京山支支吾吾:“呜,这......”
常歌道:“看来是没吃够苦头。来啊,接着给他上刑。这回让他见点血!”
于京山连忙说:“大人饶命,我招,我招!”
常歌问:“说,这本《悦心集》里有一页印着悖逆之言的,这一页是不是你印的?”
于京山答道:“是小的印的。”
常歌问:“谁指使你印的?”
于京山如实招供。
十日前,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找到了他,给他三十两银子印一页纸。
那少年一口娘娘腔,说话还爱掐着个兰花指。
于京山虽看不上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可他跟银子没有仇。就接了这活儿。
排版印刷,是要一个活字一个活字对版的。
于京山在对版时发现了问题——里面有一首诗似乎是藏头诗,暗藏“重八匪类”这句大逆不道之言。
少年再来找他时,他把价码从三十两抬高到了三百两。
少年竟痛快的给了他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有时候能壮人的胆。他竟真的在仁礼书馆中印了这张大逆不道的纸,交给了少年。
常歌追问:“那少年叫什么名字?什么来路你清楚嘛?”
于京山道:“小的真的不知,只是拿钱办事。也没仔细打听他的来路。”
纪纲在一旁道:“娘娘腔,说话爱掐着个兰花指。十有八九是宫里的公公。”
常歌道:“嗯,我之前就怀疑
。这件事跟宫里的太监有关。来啊,把高百户请来!”
高百户原名高顺德,本来是个在大街上给人画像的街头画师。
半年前,常歌在街上遇到了他。常歌想让他画一张常四的画像,供在常四的神牌后面。
常歌只口头跟高顺德说了常四的长相,高顺德竟画出了一副惟妙惟肖的常四像。
常歌觉得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把他招到了锦衣卫,专门画海捕文书。
用后世的话说,高顺德是个技艺高超的素描师。
常歌吩咐于京山:“那少年长相如何,你告诉这位高百户。”
于京山照办。不多时,高百户遍画出了一幅画像。
常歌拿起画像看了看:“我不认识这人。”
纪纲道:“师傅,宫里有十万太监。可能他只是底下跑腿的小太监,您不认识倒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