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宏和马有禄伤好之后来到了浣衣局当苦工。给浣衣局的管事牌子行贿了一百两银子,得到了出宫采购淘洗黑布衣衫所用精炭粉的机会。
出了宫,二人直接去马市买了两匹快马,出得应天城,直奔北平而去。
北平,燕王府。
朱棣站在地图前,他的境况其实比建文帝强不到哪儿去。
虽然他屡破南军。可是河北的地盘就那么点,人口就那么多。经过两年多的战乱,河北地面十室九空。可怕的饥荒不仅出现在了朝廷治理的鲁、豫、晋、徽等地,亦出现在了河北。
山东被铁铉、盛庸、平安守成了铁疙瘩,打是打不下来的。
朱棣叹了一声:“一盘死局啊。”
道衍在一旁站着:“殿下,纪纲的暗卫从各地传回消息。说效忠于朱允炆的许多官员都生出了厌战之心。连德州城里的常歌都辞官准备回应天了。殿下可昭告天下‘愿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收天下之心。”
朱棣道:“战场上打不赢,就算我得天下之心又有何用?”
就在此时,郑和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郑和拱手:“殿下,大喜。”
朱棣问:“哦?喜从何来?”
郑和道:“应天皇宫的两个管事牌子,北上千里投奔殿下。”
朱棣眉头一皱:“这算什么喜事?来了两个投降的太监,难道能够改变战局?”
郑和解释:“殿下,这两人带来了重要军情!”
朱棣道:“哦,什么军情?”
郑和走到地图前:“殿下,这二人常在谨身殿伺候,故而知晓南军虚实。应天禁军,已全部调往了山东。应天几乎成了空城。苏北守军也只剩下了三成。另外,淮北卫所军亦大部调往北方。黄子澄和齐泰两个宠臣,已经逼得出京去浙江、江西募兵了!”
朱棣走到地图前,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山东是块铁疙瘩。山东再往南,就像是纸糊的一般?”
郑和道:“正是!”
朱棣猛然转头,凝视着郑和:“这两个太监可靠么?”
郑
。和跪地:“殿下,这两个人跟我从小一起长大。太祖爷定云南时,我们又一起被俘虏,押往应天净身为奴。之后同在坤宁宫伺候孝慈高马皇后。这二人万分可靠,我愿为他们作保。”
道衍插话:“其实暗卫派往南方的奸细,也陆陆续续传回情报。说南方守备空虚。只不过咱们没想到空虚至此!这两个小太监带来的消息,跟暗卫的情报吻合。应该是真不假。”
朱棣道:“可是,山东这道坎咱们都迈不过去,谈何染指南方?”
道衍思索片刻后说:“殿下,为何一定要打山东?绕靠山东这块绊脚石,直扑应天如何?”
朱棣摇头:“不成!如果我率主力离开河北这块根据之地,绕开山东,直扑应天。万一在苏北、应天等地遭遇抵抗如何是好?山东南军一定会尾随南下。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前无进路,后无退路......”cascoo.net
道衍却打断了朱棣的话:“殿下。您所说的,是在一个假设的前提下。那就是苏北、应天一带南军守卫森严,我军打不下来。可是现在咱们已能确定那一带兵力空虚,假设已不成立。”
朱棣道:“就算如此,绕开山东直取应天还是太冒险了。”
道衍一句话点醒了朱棣:“殿下,您在北平起事,奉天靖难,本身就是冒险。”
郑和说了一句话:“殿下,军国大事,本不该奴婢一个卑贱之人插嘴。可是奴婢还是想说两句话,请殿下恩准。”
朱棣道:“嗯,讲来。”
郑和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论语》里说的。富贵险中求,这是《五代史平话》说的。”
朱棣沉思良久,豁然开朗:“好一个富贵险中求!说得好!如今靖难大业已成死局!也只能冒险一搏,才有一线生机!立即召集众将、众官大殿议事。”
接下来的燕王府大殿议事,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朱棣确立了三条大政“勿扰民”、“尊圣贤”、“速南下”。
勿扰民其实是掩耳
。盗铃。朱棣手中的十万大军绕过山东南下,会失去粮道。只能走到哪儿补给到哪儿。说白了就是抢百姓的。
尊圣贤,听上去是个空喊的口号,实则大有玄妙。从古至今的读书人,骨头硬的都是少数,骨头软的占多数。只要打出“尊圣贤”的旗号,就能收拢天下士族之心。以史为鉴,元灭宋后,跑到孔庙巴巴的一通祭拜,又保留了科举制度。天下的读书人竟就忘了华夷大防,死心塌地的为元廷卖命了。元廷覆灭时,还有不少汉家儒士,如张昶之流为之殉葬。
朱棣打出这个旗号,是为了大规模招降朝廷官员。你们不是已经有了厌战之心嘛?好啊,都投降我吧。我有能力及早结束这场战争。且我尊圣贤,愿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你们只要投降,官位只会升,不会降。
至于速南下,顾名思义,就是避免与南军发生东昌、夹河那样的主力决战,直取应天!
两个小太监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朱棣的战略,同时也改变了历史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