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摆摆手:“纪指挥使,你谢殿下的信任就行了,何须谢我?我只是个佛门之人,无官无职,了然一身。”
纪纲拱手:“大师,若无其他的事,属下先行告辞。”
道衍却叫住了纪纲:“且慢。自殿下起事,针对南军将领的策略就一直是策反。没有对任何人进行过暗杀,对嘛?”
纪纲点点头:“正是。当时殿下说,南军将领多有亲人、至交在我军中效力。如对南军将领行暗杀之策,恐伤及我军的军心。”
道衍叹了声:“唉,暗杀与战场的正面厮杀又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你死我活!如今两军已陷入对峙。该对南军那边行暗杀之策了!”
纪纲小心翼翼的问:“敢问大师,这是殿下的意思嘛?”
道衍微微一笑:“不,这是我的意思。殿下今日是奉天靖难的统帅,明日是真龙天子。真龙天子怎会直接授意下面的人做这等腌臜之事呢?”
纪纲有些担忧:“我怕暗杀南军将领,一旦让殿下知道,殿下会怪罪。”
道衍劝慰纪纲:“你怎么糊涂了?搞暗杀是有利于靖难大业,还是不利于靖难大业?”
纪纲答道:“自然是有利。”
道衍说:“既是有利于靖难大业,殿下即便知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纪纲,记住,只有靖难大业成功,你这个燕王府暗卫指挥使才会成为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难道你不想风风光光的去应天嘛?”
纪纲拱手:“是,大师,属下明白了。”
道衍又说:“另外,策反之事还要进行下去。”
纪纲有些为难:“恐怕很难啊。自从常歌做了南军的监军,他在南军中广撒旗手卫耳目。咱们的人一旦跟南军将领接触策反,就会被抓、被杀。”
道衍笑道:“纪指挥使,做事要学会变通。你上回不是说,南军从四品以上将领身边,时刻跟着常歌的人嘛?那从四品以下呢?譬如千户、百户、总旗那些小人物。”
纪纲道:“那些小人物身边自然没有常歌的人。”
道衍点拨纪纲:“别小看小人物啊。纵观史书,无数不起眼的小人物无意间做的小事,改变了整个历史的走向!你策反不了那些南军将领,可以去策反千户、百户等小人物。说不准其中就有人会帮咱们的大忙!”
纪纲茅塞顿开:“听大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纪纲马上着手去办暗杀将领、策反小人物这两件事。”
其实连道衍都没想到,他给纪纲出的这个主意,在日后那场凶险无比的白沟河大战中,挽救了燕军的命运!
应天。
建文帝听从黄子澄的建议,留用李景隆。这让常歌心灰意冷。他这个监军干脆告了病假,不回德州去了。
这日,他领着孙女、孙子来到了玄武湖边钓王八。
虽已是入冬,应天的天气倒不至于怎么冷。玄武湖也未上冻。
常歌穿着一件大皮氅,笑嫣跟知理两个小家伙躲在他的皮氅里。他们不是冷,只是觉得好玩。
兵部尚书齐泰骑着快马来到了玄武湖边。
齐泰下了马,走到常歌身边:“东莱伯,你好闲在啊。”
常歌道:“久病之人,苟延残喘罢了。”
齐泰拱手:“东莱伯,你就不要再装了!您是对战局心灰意冷,这才躲起了清闲。”
常歌提了提手中的鱼竿:“说吧,是皇上又有旨意给我,还是德州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齐泰双手奉上一份密报:“这是德州方面刚呈给兵部的密报。两军陷入对峙,表面平静,暗战却战火又起!”
常歌拿过密报看了一眼,神色一变!
燕王府的大批刺客潜入了德州城,对南军将领大肆进行暗杀!
半月时日,竟有一名都司、一名都督佥事、四名卫所指挥使、八名指挥同知、十名指挥佥事被暗杀!
恐怕数万人规模的中等战事,都不会损失这多将领!
纪纲手底下刺客们的暗杀方式花样百出。
被杀将领中,有被人用巨毒弩箭在黑夜中射杀的,有被下毒毒死的,有被人在睡梦中割断喉管的......
最离谱的一场刺杀,是河南安阳卫指挥使郑明涛之死!
郑明涛这人知道有同僚被暗杀,便十分警觉。出入除了有六名旗手卫的人跟随,还带着百余名亲兵。厨房的饭菜,每一顿都要用银针验毒。连睡觉时都让十名亲兵站在他的床边。
好色是郑明涛的弱点。不过他为了安全起见,不进德州城内的娼馆。憋不住了就让娼馆把女人送到他的临时府邸里去。
燕军刺客便收买了一个娼馆中的花魁。花魁去伺候郑明涛时,唆使他吃了一种壮身药。那壮身药是普通壮身药的十倍药效!
可怜历经滹沱河、郑村坝两次大败都能够死里逃生的郑明涛,最后竟因马上风死在了花魁的身上!活活给舒服死了!
这倒应了那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