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南都司衙门。这里已经成为了常歌的钦差行辕。
北平都司李霄鹏一脸无奈的坐在常歌对面。
常歌喝着茶,淡淡的说:“大明军制,都司衙门管辖卫所军。你却说北平八卫的指挥使不听你的?”
李都司苦笑一声:“常都督,北平不同于河南、山东那些地方,属战火连天的边地。各卫所的指挥使带着手下弟兄久经战阵,在士卒中威信极高。有下面的人支持,他们向来不把我这个都司放在眼里。您要推行裁军减饷,我实在是一点忙帮不上。”
就在半个时辰前,常歌召集各卫所指挥使商量裁军的事,碰了一鼻子灰,被一群老粗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那些胆大包天的老粗可不管你是什么钦差、都督佥事。谁要动他们手下弟兄的饭碗,他们就跟谁玩命。
常歌叹了声:“唉,李都司,你先下去吧。裁军减饷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就在此时,徐妙云进得都司衙门。
常歌惊讶:“王妃,您怎么来了?”
徐妙云道:“我知道义兄遇到了难处,特来帮你的忙。”
常歌一愣:“您是说,您要帮我裁军减饷?”
徐妙云道:“正是如此。你是我的义兄。你遇到了棘手的差事,我这个做义妹的岂能袖手旁观?今夜我在王府里设宴,款待八卫所的指挥使。请义兄一同前来赴宴。”
常歌道:“我就不去了吧,刚挨了八个指挥使一通臭骂。我若去了,怕扰了他们的酒兴。”
徐妙云闻言怒道:“他们敢骂义兄你?反了他们了!那八个人,以前都是咱爹属下的属下的属下!跟着咱爹屡次出征漠北,立了些功,这才做上了指挥使的高位。好啊,现如今咱爹仙去了,他们就敢骂咱徐家的人?放心义兄,今晚我让他们跪着给你赔礼!”
徐妙云一口一个“咱爹”、“咱徐家”,这是在刻意拉近跟常歌的距离。
常歌拱手:“好,今晚我一定前往王府赴宴。”
入夜,燕王府。
后花园中已经摆好了酒宴。三只羊被架在火上,烤得“兹拉兹拉”冒油。北平八卫所的指挥使已经坐定。徐妙云领着常歌姗姗来迟。
一众指挥使纷纷跪倒叩首:“见过王妃。”
这些指挥使对徐妙云有着由衷的敬佩之心。并不只因为她中山王长女、燕王正妃的身份,还因为她的军事才能。每次朱棣带兵出北平、进草原作战,总会将北平防务委托给徐妙云。徐妙云次次都能妥善用兵,将北平城固守的如铁城一般。
指挥使们的家眷可都在北平城中呢。徐妙云次次都能保护好北平城,就等于替他们保护好了家眷。
徐妙云道:“诸位老弟兄,请起入席吧。”
众人落座。徐妙云道:“今日的第一杯酒,先敬家父中山王!这几年咱们与蒙人作战,屡战屡胜。一来仰仗圣上运筹帷幄,调度有方。二来仰仗你们和手下弟兄拼死效命。三来也要靠中山王在天之灵保佑!”
八位指挥使齐齐举杯:“敬中山王!”
第一杯酒下肚,徐妙云侃侃而谈:“老高,我记得洪武三年北伐,你只是我爹手下的一个小旗官?老胡,洪武五年北伐的时候,你是我爹的贴身马弁。老许,你以前是我爹的护卫亲兵......”
几位指挥使频频点头:“是是。”
徐妙云感慨道:“物是人非啊!以前的亲兵、马弁、小旗,现如今都成了独当一面,统兵八九千的指挥使了。我爹泉下有知,一定会感到欣慰!”
徐妙云说了一些徐达率领他们征战时的往事。这些钢筋铁骨的汉子纷纷落泪。
徐妙云话锋一转:“你们真的忠于中山王嘛?我看未必!我听说今日你们在都司府骂了钦差常歌?你们难道忘了嘛,他是中山王的义子,我的义兄!你们骂他,就等于指着鼻子骂我们徐家!”
指挥使们七嘴八舌的解释:“王妃,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是对事不对人。我们手下那些弟兄,都是上过八回刀山、下过十回油锅,生死场里跟着我们闯出来的。我们怎么忍心把他们裁撤掉呢?”
“是啊,常都督一张口,七万北平卫所军要裁两万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裁谁都心疼啊!”
“还有军饷。大明卫所军不同于禁军,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军饷,只有作战时的战饷。连这点有限的战饷都要削减三分之一。难道我们弟兄们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嘛?”
“我们从来没针对常都督。我们骂他,骂的也是朝廷裁军减饷的恶政。”
徐妙云压了压手,示意一众指挥使噤声:“诸位,去年北平一共有多少场战事?规模如何?你们谁回答我?”
高指挥使回答:“一共六场战事。都是千余人规模的小仗。”
徐妙云问:“相较于以前,战事是多了还是少了?规模是大了还是小了?”
高指挥使答道:“战事少了一多半儿。规模更是不能比,以前的仗,动辄就是万人规模的大仗。现在都是小仗。”
徐妙云道:“诸位,既然战事少了,规模小了,朝廷裁军减饷就是有理有据。你们怎么能说这是恶政呢?”
一众指挥使语塞。
徐妙云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