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苦劝蓝玉:“凉国公,做权臣有什么好的?大明自开国以来,称得上权臣二字的无非李善长、杨宪、胡惟庸、毛骧四人。他们是什么结局?杨、胡、毛不得善终。李善长闲居定远,说是闲居,其实形同软禁。”
蓝玉怒道:“你怎么能把我跟这四人相比?”
常歌道:“如果您不收敛锋芒,您的下场恐怕还比不上这四人。这些话我本不该说。可是我们有中山王这一层关系在,是兄弟。您又带着义父的飞龙斩云剑。作为兄弟,我不能不提醒您。请您以后多学学中山王,时时处处谨小慎微......”
蓝玉有些不耐烦了,他直接起身:“没想到杀伐果断,名震应天的常屠夫,如今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的胆小如鼠之辈!我好心帮你和你那些老弟兄谋个前程,你却当了驴肝肺!有些事儿你不愿意做,蒋瓛一定愿意做。告辞了!”
说完蓝玉怒气冲冲的走了。
常歌和蓝玉谈话时,宋盼儿一直躲在大厅门边,听得一清二楚。
她走了进来:“你说话就不能拐个弯儿?这下好,把蓝玉给得罪透了!”
常歌苦笑一声:“不得罪他,就得跟着他背上谋反的嫌疑。我自诩看人很准,咱们的这位凉国公,今后定然会闯出天大的祸来!”
宋盼儿道:“是啊。且我听京中贵妇们盛传,蓝玉跟燕王殿下如今势同水火。”
常歌道:“唉,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义父家里的长子辉祖跟蓝玉交好。幼子增寿跟燕王交好。蓝玉跟燕王打擂台,义父家的那俩兄弟岂不是要成为敌人?我没了权,可以缩起头来当个不问世事的老鳖。可我不能不管义父家里的那俩义弟啊。”
宋盼儿说了一句话,却一语点醒梦中人:“你说,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徐家是故意两边下注。无论蓝玉与燕王之争谁胜谁负,徐家都能够长保富贵。”
常歌一愣神:“有道理!呵,可能我被自己的两个义弟给蒙骗了。算了,不管真欤、假欤,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我怎么说也是中山王的义子,今日虽得罪了蓝玉,他看在义父的面子上断然不会给我穿小鞋。”
洪武二十一年的捕鱼儿海之战,标志着明军正式进入了蓝玉时代。开国老将们的时代正式谢幕。
洪武帝的三弟,江夏侯周德兴上折,请求告老还乡。红巾军起事时,濠州城里有五位大名鼎鼎的义兄弟。老大朱元璋、老二徐达、老三周德兴、老四汤和、老五常遇春。
周德兴是五兄弟中混的最不好的一个。
朱元璋自不必说,成了大明天子。徐达、常遇春生前都是公爵,死后封王。汤和开国时封侯,洪武十年晋封信国公。唯有周德兴到现在还是个江夏侯。
究其原因,还是周德兴自身不够过硬。军事能力一般。这十几年,他只能做做监督修缮各处卫所城堡、剿灭小规模蛮族叛乱的事。
再有,他这个人有个巨大的缺点——贪财。洪武帝知道他成不了什么大事。数次北伐、伐蜀、平云贵,都没有启用他。
乾清宫大殿。
一头白发的周德兴跪倒在洪武帝面前:“圣上,臣老了。不能再替您奔走效命了。臣愿回濠州钟离老家去,做一个田舍翁。”
洪武帝凝视着自己的三弟,心中有些伤感:“咱们五兄弟,两个死了。剩下三个都老了。朕有时候也在想,不如退了位,把皇位传给标儿。朕躲在后宫做个闲在的老人,享受下含饴弄孙之乐。可是,朕不能啊。标儿始终是年轻,有些事他处理不来,有些人他驾驭不住。”
周德兴道:“臣回了钟离县老家,一定日日为圣上和太子祈福。”
洪武帝起身,来到周德兴面前,亲自将他搀扶起来:“好好。朕准许你告老还乡!吴沉,拟旨。赠江夏侯黄金二百两、白银两千两、宝钞千贯、绸缎三十匹,以作养老之资。将江夏侯长子周骥留在宫中充任大汉将军。待其成年后世袭江夏侯爵位。另,由锦衣卫北镇抚使常歌率五十名大汉将军充任江夏侯还乡仪仗,使其光耀桑梓。”
周德兴叩首:“臣谢圣上隆恩!”
洪武帝忽然抱住了周德兴:“三弟!保重!”
周德兴被感动的痛哭流涕:“大哥,您也要保重!”
周德兴回乡,常歌这个闲散官儿当起了他的仪仗。常歌咋舌——都说周德兴很会捞银子。今天才知道所言不虚!周德兴用来装载积蓄家资的马车整整有一百五十辆之多!
常歌骑在马上,心中暗笑:“还真得带着大汉将军仪仗护送周德兴还乡。否则那些土匪山贼,会把江夏侯当成一只肥羊。”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了半日,停下歇脚。
周德兴让人找来了常歌:“常镇抚使,这一趟辛苦你了。”
常歌拱手:“替圣上办差,保护功臣回乡,乃是属下的分内职责。”
周德兴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他拍了拍石头山的尘土:“常歌,你也坐吧。”
常歌推脱:“属下不敢。”
周德兴笑道:“我已是一个山野村夫。有什么敢不敢的,坐吧。”
常歌坐到周德兴身边,周德兴指了指自己那一百五十多辆马车:“你心里是不是在骂——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