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曾是吴王府时期的枢密院钱粮副总管,有名的理财高手,有经济大才。在江南诸侯争霸的过程中,他调度军饷粮草有功,屡屡受到了洪武帝的称赞。然而这样一个有大功劳的人,大明开国后却没有得到任何官职,反而差点掉了脑袋。
因为宋巍的老师是张昶——那个潜伏在应天城内的大元奸!常家叔侄十九年前智破盗银案,让张昶的身份败露。事后张昶在应天的同僚故旧大多受到株连。杨宪建议当时的吴王朱元璋杀掉宋巍。朱元璋念在宋巍以前的功劳绕了他一命,只是将他削职为民,并命拱卫司对他严加监视。
一晃近二十年过去了,当年正值壮年的宋巍已是六十岁的老人。锦衣卫却依旧在执行当年的王命,对他严加监视。
贺升道:“宋巍那老头住在城南裱糊巷。”
常歌道:“咱们这就去拜会拜会他。”
城南裱糊巷顾名思义,是城中裱糊匠们的聚集地。一个六十多岁、衣衫褴褛的老头来到了一间米铺前。老头的左手拎着一木桶面浆,右手上还有面浆风干的痕迹。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吴王府枢密院钱粮副总管宋巍。
宋巍对米铺伙计说:“给我称一升米。”
米铺伙计满脸堆笑:“宋伯来了!你稍等,掌柜的,宋伯来了!”
米铺掌柜闻声出得账房,来到了宋巍面前:“宋伯,你真神了!一个月前你跟我说米价要涨。一升要涨五十文。果然如此啊!我听了您老的,多囤了五十石米,狠狠赚了一笔!”
伙计提醒米铺掌柜:“掌柜的,宋伯要买一升米。”
米铺掌柜豪爽的说:“装五升米,你帮着宋伯扛回家。算是我给宋伯的谢礼。”
宋巍道:“那就多谢孙掌柜了。”
米铺掌柜压低声音:“你看当下的米价,是会涨还是会落?”
宋巍微微一笑:“掌柜的,我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贪心,否则会吃大亏的。再说囤积居奇本就犯王法。”
说完宋巍转身离去。
宋巍刚离开米铺的大门,常歌和纪纲便挡在了他的身前。
常歌表明身份:“在下锦衣卫北镇抚使,常歌。宋老先生,有礼了。”
宋巍一愣:“锦衣卫?”
常歌微微点头:“锦衣卫就是当年的吴王府拱卫司。我这趟找你是有求于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茶馆一叙。”
常歌领着宋巍来到附近的一座茶馆,包了一个雅间。
茶馆跑堂上茶。宋巍端起茶盅闻了闻:“这是今年新下的雨前茶。好久都没喝到这么地道的好茶了。”
常歌问:“刚才你跟米铺掌柜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粮米市价的涨落,连户部都无法预测。你是怎么知晓一升米一个月内要涨五十文的?”
宋巍微微一笑:“三个月前,我接了弘阳门码头附近一个贴新窗纸的活。每日我边贴窗纸边数着进出码头的粮船数量。数了两个月,自然就算出了米价要涨多少。”
常歌惊讶:“宋老先生果然是有经济大才的人!我有一事不明,你既然有这般本事,为何在被罢官后不经商?竟做了二十年穷困潦倒的裱糊匠。”
宋巍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一丝精光:“我若经商,恐怕会成为第二个沈万三!我会像他一样富可敌国,也会像他一样落得个获罪流放客死异乡的悲惨结局!我本就是有罪在身的罪民,如果我跑去经商,圣上定然会认为我别有用心,我还有命嘛?人活一世,睡不过一张席,食不过每日半升米。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还不如做个自由自在的裱糊匠。”
常歌叹道:“宋老先生真是活通透了。”
宋巍道:“你刚才说找我是让我帮忙?帮什么忙?”
常歌道:“我希望你能帮我查一笔账。”
说完常歌将北平布政使司的账目可能有假的事告知了宋巍。
宋巍道:“小事一桩。只要他们作假,我只要看一遍账目就能查来。只不过,我为何要帮你?”
常歌笑道:“我知道你是福建人。获罪之后却一直想回老家却不敢回。你是怕离开耳目的视野,会让圣上生疑。你故意长住在应天城——耳目们的眼皮子底下,是为了让圣上放心。你刚才说到客死异乡这四个字。你已经六十岁了,若不回福建,老死在应天,同样是客死异乡!都道叶落归根,你心里还是希望能回福建老家终老的,对嘛?你替我办成了这件事,我会禀奏圣上,赐你还乡。另外锦衣卫还会给你一份赏银,足够你养老。你也不用每日提着个面浆桶满街干活了。”
宋巍道:“你有那么大本事,能劝动圣上赐我还乡?”
常歌笑道:“圣上对我还是信任的。呵,你记不记得你的老师张昶是因何事暴露伪元暗桩身份的?”
宋巍脱口而出:“因为盗银案。”
常歌道:“当年的轰动应天的盗银案,正是我和家叔查办的。”
宋巍惊讶:“原来是你。我久在市井,对官场中人的名字已经不熟悉了。你不说盗银案,我还真记不起常歌这个名字。”
常歌道:“就这么说定吧。你帮我查账,我保你叶落归根,衣食无忧。”
宋巍起身拱手:“全凭常镇抚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