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对徐达有一个中肯的评价:达言简虑精。在军,令出不二。诸将奉持凛凛,而帝前恭谨如不能言。善拊循,与下同甘苦,士无不感恩效死,以故所向克捷。尤严戢部伍,所平大都二,省会三,郡邑百数,闾井宴然,民不苦兵。归朝之日,单车就舍,延礼儒生,谈议终日,雍雍如也。帝尝称之曰:“受命而出,成功而旋,不矜不伐,妇女无所爱,财宝无所取,中正无疵,昭明乎日月,大将军一人而已。”
徐达薨了,常歌带着徐达长子徐辉祖来到乾清宫给洪武帝报丧。
当洪武帝听到徐达病逝的消息,手中的御笔失手落在地上,久久不发一言。
学士吴沉提醒他:“圣上似乎该尽快下旨,赐予魏国公一个体面的丧礼。”
洪武帝强忍悲痛,开口道:“拟旨,追封朕的二弟徐达为中山王,谥号武宁,赐三世皆王爵。以亲王礼赐葬钟山之阴。朕会亲自为他撰写神道碑文。”
洪武朝后期的官场有句俗语:“谁能死得过中山王?”
徐达死后的待遇,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异姓封郡王都是不能世袭罔替的。洪武帝却赐徐家三世王爵,纵观大明二百七十六年的历史,徐达是得此殊荣的惟一一人。
钟山又是钦天监所勘“王气所在”。大明立国后洪武帝就有明旨,非朱氏皇族不得葬于钟山。洪武帝却让徐达葬在钟山之阴,可谓是极尽恩荣。
洪武帝内心的悲伤如波涛一般翻滚着:秀英去了,二弟去了。朕能够信任的人越来越少了。徐达,你是朕的臣子,更是朕的救命恩人和好兄弟。
常歌流着泪禀奏:“圣上,中山王大丧,可否动用锦衣卫大汉将军充作仪鸾?”
洪武帝道:“自然!不仅锦衣卫要充作仪鸾,其余亲军二十五卫皆要派出士兵守卫中山王灵柩!”
转头洪武帝又吩咐殿阁学士兼礼部尚书刘仲质:“限你们礼部一日内拟定中山王的大丧礼仪。”
刘仲质拱手:“遵旨,臣这就去办。”
洪武帝恶狠狠的对常歌说:“徐达的病本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突然病情恶化致薨,一定是前一阵被毛骧那厮气得!毛骧凌迟后尸骨丢在何处了?”
常歌答道:“丢在了城西乱葬岗。”
洪武帝道:“找出来,挫骨扬灰!”
常歌拱手道:“微臣遵旨。”
可怜又可悲的毛骧,生前权倾一时,最后落得个凌迟处死的下场不说,隔了两月后又要被挫骨扬灰。
徐达大丧,六部官员、军中将领皆来到了中山王旧邸吊唁。常歌以义子之身,挂亲子孝带,跟徐辉祖、徐膺绪、徐增寿一并跪在徐达的灵柩前。
燕王朱棣派遣特使八百里加急赶来京城祭奠自己的岳父和老师徐达。特使名叫张玉,四十来岁,是燕王府护军指挥佥事,朱棣最为倚重的将领之一。
张玉先代表燕王朱棣给徐达磕了头。随后张玉又慰问了徐达的子嗣。走之前,他给徐增寿使了个眼色。敏感的常歌注意到了这一幕。
徐增寿会意。过了片刻他对常歌、徐辉祖说:“义兄,大哥,我内急,先去一趟茅房。”
徐辉祖道:“去吧。”
徐增寿走后,常歌起身跟了出去。在王府门前,他看到张玉递给了徐增寿一封信。
徐增寿转身回府,迎面撞见了常歌。
常歌道:“不是说去茅房么?怎么来王府门口了?手里拿着什么?”
徐增寿连忙将那封信放进了袍袖中:“义兄,没,没什么。”
常歌苦口婆心的对徐增寿说:“增寿,你现在是金吾左卫的指挥佥事,属禁军将领。禁军将领与藩王过从甚密是会惹大祸的。”
徐增寿不以为意:“管这种事儿的是锦衣卫。义兄又是锦衣卫的北镇抚使,我能有什么祸?”
常歌道:“你别忘了,锦衣卫里还有个指挥使蒋瓛!你听我一句劝,今后不要跟燕王私下书信往来了。”
徐增寿敷衍道:“知道了义兄。”
常歌跟徐增寿回到徐达的灵柩前。却听得灵堂外响起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声:“我来吊唁我大哥,有何不可?”
说话的人是锦阳郡主香香。香香已是三十二岁的肥胖妇人。大明有规矩,祭奠郡王,女人是不能进灵堂的。不管这女人是公主还是郡主、县主。
门口的礼部主事阻拦道:“锦阳郡主,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转头礼部主事又求自己的同僚,在礼部兼任郎中的郡主宾食吴宗伯:“吴郎中,你劝劝郡主吧。”
吴宗伯道:“郡主,女眷不入灵堂是咱大明的规矩。你还是先去嫂子那儿吧。”
香香哪里管这一套,她直接推开了礼部主事,闯进了灵堂。
常歌连忙道:“不要拦着锦阳郡主!我想这件事就算圣上知道了,也会下旨开先例让她进灵堂祭奠中山王。”
香香扑倒在棺材上痛哭流涕:“呜呜呜,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说好了等你的背疮痊愈,你要跟我一同去东郊狩猎的!你一个领过百万兵马的大将军,竟然说话不算数!”
香香悲伤过度,竟然晕厥在了棺材前。吴宗伯跟几个仆人手忙脚乱的将她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