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东宫外的御道上。
一架凤辇急匆匆的将马皇后抬向东宫。指挥太监们抬凤辇的不是坤宁宫管事牌子,而是洪武帝本人!
洪武帝一脸焦急的神色:“稳一点!脚下别打滑!往前走!颠着皇后朕将你们全部发到浣衣局去!”
凤辇上的马皇后一脸病态,不住的咳嗽。
重病中的马皇后连夜赶往东宫,是因为八岁的皇长孙朱雄英命不久矣了!前几日朱雄英在东宫水榭旁玩耍,一不小心掉进了水中。虽被太监所救,却害了寒热重症。用后世的话说,八岁的孩子尚未发育成熟,免疫力能力低。太医院已是束手无策。
马皇后下了凤辇,坤宁宫管事牌子想要背着她进大殿,却被洪武帝一把推开:“朕自己来!”
洪武帝将马皇后背了起来,吃力的走进了东宫。五十五岁的洪武帝已不再是濠州兵营里那个健壮的年轻人。马皇后患病后暴瘦到七十多斤,饶是如此洪武帝背着她还是步履蹒跚。
终于来到了朱雄英的病榻前。太子朱标正守在长子身旁。朱雄英的两个弟弟朱允炆和朱允熥在一旁哭泣着。太医院的院使、院判、御医们跪在病榻前瑟瑟发抖。
“朕的英儿怎么样了?”
朱标转头看到了他的父皇背着母后匆匆而来。他连忙让太监将马皇后扶到了病榻边坐着。
洪武帝瞪了一眼跪着的黄院使,问:“怎么还不用药?”
黄院使磕头如捣蒜:“微臣该死!医道不精。皇长孙已经......再用药恐怕只会徒添痛苦。”
洪武帝大怒,吩咐随扈的蒋瓛:“把太医院这群猪都拉到午门外斩首!”
“咳,咳。”马皇后听到“斩首”二字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劝阻洪武帝:“圣上,生死有命。不要怪太医们。”
马皇后发了话,洪武帝只能骂了一声:“太医院一群饭桶,都给我滚!”
马皇后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多半儿。她用一双枯瘦的手抚摸着孙子的脸颊,潸然泪下。
朱雄英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朱标吩咐东宫管事太监:“准备皇长孙薨逝所用的素缟吧。”
洪武帝坐到病榻前,拉着朱雄英的小手:“英儿,快醒过来。皇爷爷带你去玄武湖边钓王八,带你去御苑骑马,带你去钟山上放风筝.....”
朱雄英没有半点反应。
洪武帝伸手一探朱雄英的鼻息——已然断了气。
马皇后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洪武帝,洪武帝一脸悲伤的摇了摇头。
马皇后抱住了自己的丈夫,嚎啕大哭。
君主不应该流泪。泪水却已经打湿了洪武帝的眼眶。他跟自己的结发老妻抱头痛哭。此刻的他不是大明的皇帝,只是一个痛失长孙的无助老人。
马皇后一声哀嚎:“雄英!”哀嚎过后,她一阵剧烈的咳嗽。洪武帝拿手帕亲自去给她接痰,竟发现痰中带血!
史书载。洪武十五年,朱雄英薨逝,年八岁,以皇嫡长孙循皇子例,追封虞王,谥号为“怀”,葬于钟山。
皇长孙的离世对朱明皇族打击很大。洪武帝伤心欲绝、马皇后因悲痛过度肺疾加重。太子朱标三年内先丧爱妻,再丧爱子,更是阴郁成疾。
第二天夜里,洪武帝跟马皇后来到朱雄英灵前。
马皇后对洪武帝说:“圣上,答应臣妾,英儿的四七之内,您不要再杀人了,好么?”
洪武帝一愣,随后道:“好,朕答应你。”
洪武帝对马皇后作出了允诺,可第二天毛骧便让洪武帝下不来台!
洪武帝虽然悲伤,却依旧要承担起一国之君的责任,每日上朝、处理政务如故。
这日洪武帝正在谨身殿内批阅奏章。都督毛骧请求觐见。
洪武帝头也不抬的问:“什么事?”
毛骧道:“启禀圣上,户部郎中李嘉屡屡上折妄言误国。臣已查实,此人乃胡党无疑!今早臣已将其处死。”
李嘉是户部河北清吏司郎中,最近上了三道折子劝谏洪武帝削减北平方面的军费,惹得洪武帝不悦。毛骧多会察言观色的人?立马给李嘉扣上了一顶胡惟庸党羽的帽子。晚上抓了人,第二天连午时都不等,直接就给杀了。
洪武帝眉头一皱:“谁让你杀他的?”
毛骧道:“圣上,李嘉是铁杆的胡党,证据确凿。洪武十三年您就有明旨,凡正四品以下胡惟庸党羽,一经查实无须请旨,亲军都尉府可将其就地正法!”
洪武帝抬头瞪了毛骧一眼:“哦,是么?你先下去吧。”
毛骧走后,太子朱标抱病前来给洪武帝送通政使司整理的折子。自洪武帝裁撤中书省和丞相之后,需要亲自处理的政务增加了两三倍。即便洪武帝宵衣旰食,还是忙不过来。太子朱标成了他最信任的帮手。
朱标道:“父皇,这十几份折子里,最重要的是山东布政使请求疏导运河折。今年夏运河阻塞,朝廷拨给北方的军粮无法从水路起运,走陆路费时费力。”
洪武帝道:“嗯,朕这就批这道折子。”
洪武帝突然问了朱标一个敏感的问题:“你觉得毛骧的权势是不是过大了?”
朱标一愣,随后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