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医叹道:“唉,这就是诚意伯的高明之处了!他认为圣上暂时还要用胡惟庸。无论出现两种结果中的哪一种,圣上都会大事化小,息事宁人。然而,待胡惟庸暴露反心,圣上要除掉胡惟庸时,他的死会成为圣上杀胡的一个理由!”
不得不说,刘伯温的确有其过人之处。他在死前已经算计好了一切。五年之后,胡惟庸谋反。洪武帝挫败了胡惟庸的阴谋。在洪武帝列举的胡惟庸罪状之中,第一条就是:毒杀开国元勋,文人领袖刘伯温!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常歌道:“也就是说,诚意伯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就是在若干年后,给圣上一个杀掉胡惟庸的正当理由?”
张御医摇头:“常大使你只说对了一半儿。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将文士集团推到胡惟庸的对立面制衡奸相!”
常歌问:“诚意伯的长子刘琏知不知道这件事?”
张御医道:“全然不知!我估计到现在大公子还认为是胡惟庸暗害了他的父亲呢。”
常歌感慨道:“诚意伯真乃神人也!仅用了一封装在谢仪信封里的长信,就将整个应天城搅得天翻地覆。他的身前之事、死后之事全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对了,我依在诚意伯的计划之中吧?”
张御医道:“你是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诚意伯让你把他自杀的真相如实禀报圣上。他的自杀,其实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死谏!”
常歌疑惑:“诚意伯让我告诉圣上他是自杀?”
张御医点头:“是的。圣上会理解他的苦心。等到圣上诛杀胡惟庸之时,会将诚意伯用自杀换来的脏水泼到胡惟庸身上。”
常歌又跟张御医说了一柱香功夫的话,随后他走出了柴房。
贺升走了上来:“常大使,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啊?你刚才说诚意伯是自杀?”
常歌正色对贺升说道:“你忘了咱亲军都尉府的头一条规矩了?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常歌已经查明了刘伯温之死的真相。他来到了乾清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洪武帝。
洪武帝听后震惊不已,他道:“刘伯温聪明一世,为何糊涂一时啊?他费尽心思,搭上自己的性命,只是为了在若干年后给朕一个杀胡惟庸的理由?”
常歌拱手道:“正是如此,圣上。”
洪武帝吩咐常歌:“立即将那个姓张的御医处死。哦对了,这人要厚葬。”
常歌道:“微臣遵旨。”
洪武帝心中暗道:刘伯温太固执了!怎么就认定胡惟庸会谋反呢?胡惟庸贪则贪以,佞则佞以,但他断然没有谋反的胆量!唉,刘伯温自尽了也好,省得朕暗示旁人对他动手了。
这时,云奇进得大殿,禀报道:“圣上,右御史大夫陈宁求见。”
洪武帝道:“宣他入殿。”
陈宁进得大殿,瞥了一眼常歌。随后道:“圣上,臣这两日正在严查害死诚意伯的真凶......”
洪武帝直接摆摆手打断了陈宁:“陈宁,你明日便在邸报上写明,经御史台查证,诚意伯刘伯温实属病死,并无任何人暗害于他。今后任何官员不得妄议诚意伯之死,若有别有用心之人借此事掀起政潮,杀无赦!”
洪武帝已经做好了打算:先昭告天下刘伯温是病死的,凶手不是胡惟庸,更不是常歌。若未来的某一天胡惟庸真的谋反,朕会让亲军都尉府做个姿态,重查此案。到那时再将暗害刘伯温的罪名扣到胡惟庸头上。真有那一天,倒也不辜负刘伯温用他的命设计的这个栽赃计划。
刘伯温生前已经料想到洪武帝会这么做。这也是洪武帝为何一心想除掉刘伯温的理由:刘伯温太了解他了,甚至比他自己都了解他!任何一个皇帝走不希望臣子能够揣摩透他的心思。
陈宁连忙道:“圣上,这等于是给诚意伯之死定了性啊!臣刚刚介入此案,刚缕清头绪......”
洪武帝怒道:“陈宁,难道你想抗旨么?”
陈宁叩首:“臣不敢。”
洪武帝又道:“拟旨,刘伯温之子刘琏年轻有为,品行端正。待三年丁忧期一过,返回应天承袭诚意伯爵位!”
常歌跪地道:“圣上英明!诚意伯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三年之后,刘琏不仅承袭了父亲的爵位,还被提拔为正四品中书省考工监丞。可惜刘琏福薄,考功监丞的爵位仅仅做了一年就得恶疾病死了。
常歌如释重负的走出了乾清宫。他望了一眼天,心想:刘伯温之死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了。御史台仓促告知天下人,刘伯温是病死,恐怕会生出许多猜测。后世史家对刘伯温之死的真相也会众说纷纭。
当日下晌,中书省。
胡惟庸质问陈宁:“圣上为何会突然让你停止调查刘伯温之死?”
陈宁苦笑一声:“丞相,我也不知道啊!哦,在下这道旨意之前,圣上面见了常歌。”
胡惟庸道:“定然是常歌搞的鬼!此人不除,终将成我的心腹大患!”
陈宁道:“丞相,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常歌如今羽翼已丰,轻易是除不掉的!圣上让御史台单独查刘伯温之死的真相,是因为常歌惹上了暗害刘伯温的嫌疑。如今突然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