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护着刘伯温一路向北而行。终于在七天后来到了应天城。
刘伯温回乡后,洪武帝并未收回他的诚意伯府。五年没有住人府内已是杂草丛生,有几间房子甚至闹起了老鼠。常歌颇为热心,命令手下力士帮着打扫庭院。忙了一天,诚意伯府终于焕然一新。
傍晚,常歌正要告辞离去。刘伯温却叫住了他:“常大使,有件事我希望你帮忙。”
常歌问:“诚意伯有何吩咐,说就是了。属下一定照办。”
刘伯温指了指空荡荡的庭院:“这么大的院子,总要有几个仆人。常大使能否帮我找几个仆人?”
常歌一头雾水的看着刘伯温。应天的大臣们都知道,亲军都尉府喜欢在他们府邸里安插耳目。这些耳目往往是以仆人身份作为掩护。寻常的大臣如果知道自己的仆人跟亲军都尉府有瓜葛,辞退还来不及呢。眼前事事洞若观火的刘伯温却主动要求常歌帮他找仆人?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刘伯温看出了常歌的疑惑。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常大使,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为官多年得罪了太多人。如今无权无职回到应天,恐怕那些仇人会报复于我。我希望你能派一些亲军都尉府的人来我府邸做仆人。一来方便监视我,让圣上放心。二来可以保护我的安全。”
常歌在应天官场混了近十年,已经深谙睁着眼睛说瞎话之道。他拱手道:“诚意伯这是哪里话,您是功勋老臣,我怎么敢监视您呢?”
刘伯温苦笑一声:“有时候监视是最好的保护。我不是在求你监视我,我是在求你保护我。”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常歌只得同意:“好吧诚意伯,我明日就给你派,哦不,找十几个仆人。”
常歌离开了诚意伯府,来到乾清宫大殿复命。
常歌拱手道:“禀圣上,微臣已将诚意伯接回了应天。”
洪武帝问:“他身体怎么样了?”
常歌道:“吃的很少,偶尔腹痛,浑身无力。”
洪武帝命令常歌:“你带两个御医去一趟诚意伯府,给他看病。另外你告诉他,等身体好了就来宫里上早朝。”
常歌拱手道:“微臣遵旨。”
或许是因为换了水土,刘伯温入京后也就四五天,他的病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日,他来到了宫门外等候早朝。一众侯朝的官员见到刘伯温纷纷走上来嘘寒问暖。胡惟庸亦上前,拱手道:“刘先生,洪武三年一别,已有五年了。再次见到您,惟庸不胜荣幸啊。晚辈给你行礼了。”
刘伯温连忙道:“不敢不敢,今时不同往日。您已是丞相之尊。老朽却是个无职无权的闲人,该我向你行礼才是。”
淮西党与浙东党的争斗已经成为了陈年往事。如今的朝堂是胡惟庸一家独大。可胡惟庸和刘伯温相互之间还是存着几分戒心。
早朝的时辰快到了,作为大汉将军的首领,常歌在城门口唱道:“诸位大人,请入乾清宫。”
文武大臣分成两班,缓缓走进宫门,走向乾清宫的方向。武官班领头的是曹国公李文忠,文官班领头的自然是右丞相胡惟庸。刘伯温没有实职,主动站到了文官班的最末尾。
乾清宫早朝开始。
胡惟庸出班奏道:“禀圣上,去年各地官府所征钱粮的对账销账终于在昨日全部完成。去年国库总收入为两千六百一十万石,总支出为两千三百零五万石,盈余五百七十五万石,折银二百八十七万两。”
大明一直实行“贯石匹两”的物价制度。即一贯宝钞换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可以买一匹布或一石米。官价摆在那儿,市价却时常浮动。年景丰盈时粮价自然就贱,遇上灾荒时粮价自然就贵。如今的市价是一两银子可买两石粮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今年的年景不错,各地粮食都获得了丰收。
不得不承认胡惟庸是个能臣。经历空印案之后,中书省和各地官府皆为胡惟庸所控制。胡惟庸着实制定了许多普惠于民的政策。民生大为改善的同时,国库收入也日渐充盈。相比于洪武元年,国库收入整整翻了四倍。洪武元年时收支两抵年终核算是赤字,如今却有了两百八十多万两的盈余。
洪武帝听到这个数字龙颜大悦:“好!治一个国就像治一个家。百姓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辛辛苦苦一年,到了年下能有积余。家有积余,心才能不慌。国库去年竟盈余了近三百万两,朕这个一国之君心里也就有了底。胡惟庸这个丞相当得好啊!”
说这话时,洪武帝的目光故意瞥向站在文官班后的诚意伯刘伯温。
胡惟庸谦卑的说道:“国库有了这多的盈余,一来仰仗圣上广施仁政。二来是靠着中书省及地方官员用心办差。臣怎敢贪天之功?”
洪武帝道:“有功就是有功!朕一向是功过奖惩分明的。传旨,升授胡惟庸光禄大夫散阶。”
大明有着严格的文武散阶晋级制度。同样一个品级,有着初授和升授两种不同的散阶。右丞相胡惟庸官居文官正一品,初授是荣禄大夫。升授光禄大夫是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标志着胡惟庸将要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名副其实的百官之首——中书省左丞相。
胡惟庸闻言跪倒在地,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