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士利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小人物。他尽了一个文人的本分——说真话,说实话。当朝野上下都在夸赞洪武帝整肃吏治的英明手段,唯有他上折劝谏洪武帝。可惜,正如后世西洋的一篇童话所言,说出皇帝没穿衣服的那个孩童是要倒霉的。他被送往江浦服苦役,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前程。
历史是公平的。他的事迹被载入《明史》,单独成传。他成为了在明史中唯一单独成传的举人。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推动它的除了帝王将相,还有无数郑士利这样的小人物。
空印案还在继续。
常歌忙着杀人,胡惟庸忙着收钱。
傍晚,右丞相府。
胡惟庸结束了一天的公事,回到了府中,在四名妙龄侍女的伺候下换下官袍。
管家手里捧着一份名单迎了上来:“相爷,今晚有十七人求见。”
胡惟庸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让他们来书房见我。”
不多时,一个四十来岁的肥胖中年人进得胡惟庸的书房。这人是户部山东清吏司主事刘金鹏。
胡惟庸拿起名单看了看,刘金鹏的名字后面记着“敬银四千两”、“吉安侯引荐”。
胡惟庸心中暗笑:呵,小小一个主事,好大的手笔。
刘金鹏恭恭敬敬的给胡惟庸行了礼:“属下户部山东清吏司主事刘金鹏,拜见曾外祖父大人!”
胡惟庸一口茶差点喷在地上:“曾外祖父?谁是你曾外祖父?”
刘金鹏谄笑道:“丞相您就是下官的曾外祖父啊!下官祖母的大姐嫁到了濠州定远县一胡姓人家。下官一查族谱不要紧,竟发现您是下官的远房曾外祖父。”
胡惟庸哭笑不得:“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就不要认了。说吧,你想外放到哪儿做官?”
刘金鹏连忙道:“下官听闻山东登州知府职位还未委人,想补这个缺。”
胡惟庸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胃口啊。登州府产海盐,也因此在山东九府中赋税年年居首。朝廷尚未在登州设置盐运衙门。当地的盐政是知府负责。那时个肥的流油的职位。”
刘金鹏拱手:“啊,下官只是想为朝廷、为胡丞相出力,没有考虑那么多。”
胡惟庸问:“说说吧,你对登州的盐政有何见解?”
刘金鹏一愣,敷衍道:“所谓盐政,就是跟盐农收盐税,跟盐商收厘金。收上来之后交给朝廷。谁要是敢不交,我就让他们下大狱,挨大棍。”
胡惟庸面色一变:“这就是你对盐政的见解?盐政上的事要是像你说的一样简单,我派个十岁孩童过去就能管,还用得着费心的选才么?”
刘金鹏见胡惟庸面有愠色,连忙跪地叩首:“下官是吉安侯陆仲亨的门人,吉安侯与胡丞相您交好如兄弟一般。若下官上任登州,一定会像孝敬自己主家吉安侯一样孝敬您。盐政上得的钱,下官愿意拿出大头.......”
胡惟庸直接打断了刘金鹏:“退下!”
刘金鹏愣在原地:“啊?胡丞相,下官......”
胡惟庸吩咐管家:“把他那四千两的敬银全数退掉。另外你派人给吉安侯带个话,不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我这儿引荐。”
管家领命,呵斥刘金鹏:“我们相爷发话了,你还不快滚?”
刘金鹏只得悻悻而归。
胡惟庸喝了口茶,叹道:“什么蠢货庸才也想补肥缺。哼,着实可笑。”
满朝文武皆知,胡丞相爱银子。但胡惟庸不是什么人的银子都收。
胡惟庸道:“叫下一个。”
今日第二个进胡惟庸书房的,是金华府知府赵毅君。他送了三千两敬银,引荐人是御史中丞陈宁。
赵毅君进了书房,给胡惟庸行了礼。
胡惟庸问:“你是正四品的知府,再往上升就是按察使了。说吧,想去哪儿做按察使?”
赵毅君道:“下官斗胆,想去湖广做按察使。”
胡惟庸笑道:“呵,都想要肥缺啊。有道是湖广熟,天下足。湖广一年的赋税占了朝廷收入的四分之一。”
赵毅君的回答不卑不亢:“禀胡丞相,按察使只管刑狱,不管财税。财税是布政使的事情。故而在下官看来,湖广按察使并非什么肥缺。与之相反,湖广富有人口就多,刑狱积案就多。应该说湖广按察使是个苦差事。”
胡惟庸来了兴趣:“哦?那你说说,你为何要选一个苦差事?”
赵毅君答道:“下官来贵府之前,专门去刑部问过。天下十三省,湖广的刑狱积案排第一。下官认为,越是难办的事越能体现一个人的能力。若下官上任湖广,能够将刑狱积案办理的清清楚楚,圣上、胡丞相定会对下官另眼相看。下官今后的升迁也就有了保障。”
胡惟庸对赵毅君的回答很满意:“好。明日我就给吏部批条子,让他们给你开委札!”
赵毅君叩首道:“谢胡丞相提携之恩。”
赵毅君走后,胡惟庸对管家说:“这样的聪明人才配得到我的抬举。下一个是谁?”
管家答道:“下一个是兵部职方司郎中姜山岳。敬银一百六十两。”
胡惟庸眉头紧锁:“一个正五品郎中就送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