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常府。常歌一家正在饭厅用早饭。
常歌边吃边说:“一回儿我要去城外接个地方官入京。”
常四提醒常歌:“圣上最忌讳家奴结交外臣。你别没事找事。”
常歌笑道:“去城外接那个地方官是圣上的旨意。这地方官是济南的知府,姓方,是个清官。这回是受赏入京面圣。圣上对他颇为重视,这才让我这个仪鸾司大使出京二十里相迎。”
常四道:“仪鸾司大使去迎接一个四品知府入京?看来圣上真是极为看重这人。”
常歌点头:“是啊,据说这人吏部大考连续四年得了卓异,又清廉又能干事。圣上要拿他给地方官做个表率呢。”
常歌吃罢了早饭,先去亲军都尉府叫上了贺升,点了五十名力士,领着力士来到了城外的接官亭等方克勤。
足足等了三四个时辰,方克勤一家才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里。
别说知府进京,就算是县令进京也要带十几二十个随从,雇几辆大车,坐着官轿,前呼后拥。然而方克勤的家眷只挤在一辆破驴车上。方克勤穿着四品官服,骑着一只有些瘸腿的骡子跟着驴车并行。
常歌和贺升迎了上去。常歌拱手道:“来人可是方知府?”
方克勤答道:“在下济南知府方克勤。”
常歌笑道:“我是亲军都尉府仪鸾司大使常歌,奉皇命出城迎接方知府入京。”
方克勤有些诚惶诚恐。他好歹是正四品知府,自然知道亲军都尉府的人都是皇帝家奴,更晓得眼前这位常大使颇得圣宠,是洪武帝的心腹之人。
方克勤下了瘸腿骡子:“原来是常大使,下官失敬。”
常歌笑道:“您自称下官可折杀我了。论品级,您这个知府是正四品。我这个仪鸾司大使只是正五品。我才该自称下官。”
方克勤虽然清廉却不迂腐,很懂得人情世故,也很会说话:“常大使抬举下官了。您是圣上的身边人,很得圣眷。下官呢,只是偏远地方的一个区区知府罢了。”
常歌指了指方克勤骑着的那头瘸骡:“从山东到应天,这一路您就是骑着它来的?”
方克勤答道:“惭愧,下官家境贫寒,买不起高头大马,只能买下这头蠢骡子代步。”
常歌又看了看那辆破驴车:“车上是夫人、老夫人和公子?”
方克勤答道:“正是。”随后他招呼方孝孺下车:“希直,快下车拜见常大使。”
十七岁的方孝孺风华正茂,长相俊朗。他下了破驴车,朝着常歌拱手道:“济南府生员方孝孺,拜见过常大使。”
常歌上下打量方孝孺一番,随后对方克勤说道:“贵公子仪表堂堂,听说是山东有名的才子。这回圣上还特旨赐他入东宫伴读,拜宋濂老先生为师。他的前途不可限量。方知府您有福啊!”
方克勤道:“常大使过誉了。犬子只是粗通四书五经,称不上才子二字。”
常歌命令贺升:“将你的坐骑让给方知府。”转头常歌又对方克勤说:“方知府,咱们这就入京吧。”
傍晚,乾清宫。
洪武帝批阅了一下晌奏章,伸了个懒腰正要起驾去坤宁宫用晚膳,常歌进了宫禀报:“圣上,济南知府方克勤已经入京了。臣将他的家小安顿在了山东驿馆。此刻他跪在奉天门外候旨呢。”
洪武帝眼前一亮:“哦?方克勤进京了?你去宣朕旨意,让他即刻入宫见朕。”
洪武帝又吩咐云奇:“你去一趟东宫,让太子也过来见见这位清官能臣。”
不多时,常歌领着方克勤来到了洪武帝和太子朱标面前。
方克勤先向着洪武帝行了三拜九叩大礼。洪武帝道:“快快免礼平身。云奇,赐座。”
方克勤谢了恩,坐到了椅子上。
洪武帝问:“怎么这么迟才进京?朕早就想见你了。”
方克勤一脸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
常歌道:“圣上恕罪,微臣替方知府回答这个问题。他家境太贫寒了,雇不起高头大马,四辕马车。只能买一头瘸驴骑着,又雇了一辆破驴车拉家小。想来一定是这个原因耽误了行程。”
洪武帝闻言大为感动:“堂堂山东治所的知府,竟连一头像样的马都买不起?云奇,一回儿方爱卿离开时,去御马监给他挑一匹好马骑走。”
方克勤离开座位,跪倒叩首:“微臣谢圣上隆恩。”
洪武帝笑道:“你把济南府治理的欣欣向荣,老百姓衣食无忧,朕应该谢你才是!快坐。”
方克勤坐回椅子上。
洪武帝道:“洪武元年徐达北伐凯旋而归时曾对朕说过,山东久经战乱,又加上伪元朝廷的盘剥,民不聊生千里饿殍。跟朕说说,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济南府在几年时间里大变样的?”
方克勤毕恭毕敬的答道:“微臣坚信一句话,百姓为国之根本。伪元年间,山东因战乱荒芜了大片的土地。洪武元年,圣上您曾下诏山东垦荒,并恩赐新垦田亩三年不交田赋。可济南府的官员不到半年就开始征收田赋。很多济南百姓因为官府盘剥放弃了辛辛苦苦开荒的土地,跑到胶东做盐民了。臣到任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敕令府衙,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