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答道:“正是!这个吴宗伯品行不端,非要把一件县、府、臬三级定案的案子翻过来。不惜越级上告,还扬言要告御状。我怕他殿试之时惊扰了圣驾,耽误了朝廷开科纳贤的大事,这才将他抓了起来。”
常歌道:“放人吧!这件案子如今不归你们臬台衙门管了。”
陈允眉头一皱:“不归我们管,难道归亲军都尉府管?我和你们毛指挥使也算有几分交情,据我所知亲军都尉府只管钦案。这案子恐怕还没有上达天听吧?”
陈允仗着自己身后有整个淮西党做靠山,再加上常歌的顶头上司毛骧今年已跟胡惟庸暗中结盟成为了盟友,他铁了心要扣住吴宗伯,不惜得罪常歌这个仪鸾司大使。
常歌笑道:“我明日将此案禀报圣上,这案子不就上达天听了么?”
陈允迫不及待的搬出了胡惟庸:“不好意思,常大使。我这直隶臬台衙门直属于中书省,中书省如今又是胡参政在管。你要从我这里提走案犯,需要胡参政的手令。”
常歌忽然大笑不止。陈允问:“常大使你笑什么?”
常歌答道:“我笑你一个堂堂三品的臬台,竟然不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亲军都尉府仪鸾司提不走的案犯!你看看这是何物?”
说完常歌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龙鳞匕:“此乃圣上御赐龙鳞匕。圣上赐我此物时曾对我说,让我用此物杀尽恶鬼,护佑山河。我从得了此物还从未让它出鞘见过血。难不成今晚你要逼我将它出鞘?”
“这。”陈允有些心虚,一时语塞。
常歌又道:“别说你一个小小的臬台衙门,就算是刑部大牢看押的犯人,我常歌也是想提走就提走。你阻拦我,难道是因为心里有鬼?”
陈允道:“我为官两袖清风,做人坦坦荡荡。心里没鬼!”
常歌道:“那就交人吧。”
陈允压低声音:“常大使,你今晚是铁了心要以权压人?我得提醒提醒你,我是中书省参知政事胡惟庸的门人,韩国公李善长是我的座师,御史中丞陈宁是我的堂兄!你难道要为了一个穷酸举子得罪满京城的高官大吏?”
常歌又笑了起来:“呵,陈臬台的主子倒是多啊。我就不成了,只有一位主子——就是当今圣上!别在这脱裤子放屁耽误时辰了!你立马把吕宗伯交给我!”
陈允高声道:“我说过了,提走吕宗伯需要圣上的旨意或胡参政的手令!”
常歌道:“要旨意是吧?好!圣上前日曾给了我一道口谕,让我负责赴京赶考的举子们的安全。吴宗伯是不是赴京赶考的举子?他都进了你们臬台衙门大牢了,还有什么安全可言?陈允,你若再推脱就是抗旨不遵!”
常歌为了救人把洪武帝的口谕都搬了出来,陈允无奈,只得道:“好吧,常大使请稍等片刻。来人啊,去大牢把吴宗伯放出来,交给常大使。”
不多时,两名捕快引着吴宗伯来到常歌面前。
常歌道:“你是吴宗伯吧?随我回府。”
吴宗伯有些不依不饶:“怎么,你们稀里糊涂抓了我,又要将我稀里糊涂放掉?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常歌面对着吴宗伯这个二杆子性格的文人有些哭笑不得。他压低声音:“赶紧随我走吧。你要伸的冤我替你伸!我是常四的侄子。”
常歌领着吴宗伯出得臬台衙门,回到了常府之中。
常府客厅。郭翀见到吴宗伯喜形于色:“我的吴兄,你可算出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吴宗伯道:“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完吴宗伯看了看常四,又看了看常歌。
郭翀连忙给他引荐:“这位就是你们吕县令的旧相识,常四常同知。这位是常同知的侄子,常歌常大使。”
吴宗伯拱手道:“学生见过常同知、常大使。”
常歌笑道:“读书人应该都是明事理的,你怎么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一件跟你无关的案子,你竟能越级上告了三个衙门。挨了二十棍还不算,差点被臬台衙门扣住,耽误了殿试。”
吴宗伯叹了声:“有句话下晌在皇城的城墙外我已经对您说过了。”
常歌道:“读书人应为天下不平之事仗义执言,是吧?”
吴宗伯点头。
常歌转头望向常四。常四道:“咱们出去说几句话。”
常歌和常四来到客厅外。
常四问:“泰兴县那个案子你最好不要管。一级级查下去,你会得罪整个淮西党,跟胡惟庸撕破脸皮。”
常歌却道:“四叔,你的老相识不是给你写信让你照应吴宗伯么?你怎么让我别管那案子?”
常四道:“人你已经从臬台衙门大牢里捞出来了。让他住在咱们家里,安心备考,这已经是最大的照顾了。泰兴县的那桩案子其实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你别随意插手。如今胡惟庸在中书省一手遮天,得罪了他恐怕没你的好果子吃。”
常歌微微摇头:“四叔,自我进了吴王府拱卫司,您就一直跟我说朝廷里的水太深,让我小心别得罪这个,别得罪那个。可到了最后,该得罪的人还是得罪了个遍。有时候我在想啊,自己是不是变得圆滑世故了,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