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唢呐巷。
负责看守的大汉将军们个个昏昏欲睡。平日里大汉将军只负责圣上仪仗、早朝卫戍。用后世的话说全都是朝九晚五的安逸公务员。亲军都尉府中的力士、校尉甚至小旗、总旗个个都想当大汉将军,原因无非于此。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家伙哪里尝过半夜不睡觉轮值卫戍的苦?
这座宅邸之中以北正房的守卫最为森严。门口有整整二十名大汉将军值哨。
应天城的习俗,房子的主人都是住北正房的。
忽然之间,宅邸的东院燃起了一把火。大汉将军们慌张大喊着:“不好啦!失火啦!”
“快去东院救火啊!”
北正房的二十名大汉将军亦赶去了东院。片刻之后,屋顶上顺下一根绳索,紧接着一个身穿夜行衣面罩黑巾的刺客顺着绳索滑到地面。
刺客推开北正房的门。他借着月色看到床上好像睡着两个人。
刺客一不做二不休,抽出腰刀便刺向床上的被褥。很奇怪,刀锋若入肉是会发出“扑哧”声,此刻发出的却是“沙沙”声。
刺客自言一声:“草人?上当了!”
说完他就转身想跑。哪曾想北正房的门被推开,一群大汉将军高举火把涌了进来。
徐辉祖大笑一声:“哈,常大哥,不枉咱们在这儿守了几天,内鬼终于自投罗网了!”
伴随着徐辉祖的大笑声,常歌、朱久、贺升三人进得门来。
常歌朝着刺客一拱手:“敢问兄台是哪位同僚啊?”
刺客忽然挥动袍袖,袍袖中飞出一支袖箭,直奔常歌面门。朱久眼疾手快,拔刀挡在常歌的面前。只听“当啷”一声,袖箭撞上腰刀擦出几颗火星。
常歌大吼一声:“给我上,抓活的。”
二十多名大汉将军一拥而上,与刺客憨斗在一起。常年道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刺客是一对二十?不多时刺客便被制服,被大汉将军们五花大绑,踹跪在地上。
常歌走上前去:“你到底是谁,终于可以见分晓了!”
说完常歌一把扯下刺客脸上罩着的黑巾——竟然是高慈!
朱久惊讶道:“怎么可能是你?”
常歌冷笑一声:“呵,高慈,你不是跟明玉珍明升父子有杀父之仇么?怎么反过来替明升办事?这不是认贼作父么?”
高慈叹了声:“唉,常歌,我载在了你的手上。我求你看在同僚一场的份儿上,给我个痛快。”
常歌摇头:“事情不说清楚,我又怎能给你个痛快?来啊,押回亲军都尉府!”
亲军都尉府中出了明升的内应,这是大事。常歌不敢擅自做主,派人连夜通知了诸位千户和指挥使毛骧。
已经是后半夜,指挥使值房中却灯火通明。毛骧和诸位千户陆陆续续走进了值房中。常歌、朱久等人押着高慈已等候他们多时了。
常歌将自己引蛇出洞的局向众人和盘托出。
蒋瓛大怒道:“常歌,你也太出格了吧?竟然怀疑我们这些千户同僚是内鬼!且你布下这么大一个局,竟然不禀报指挥使!难道你连指挥使都怀疑?”
朱久替常歌说话:“可内鬼就是出现在七大千户之中啊!我认为常大使的计划十分周全且奏效。这不是揪出了高慈嘛?”
毛骧终于开口:“常歌的做法没错。蒋瓛你不要再多言。好了,咱们还是先办正经事,审问清楚高慈吧!今夜过堂,我充作主审官,常歌充作副审官。”
说完毛骧转头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高慈:“高慈,如果我没记错,是明升之父明玉珍杀了你的父亲吧——那个伪元的巫山县令。且是五马分尸!你跟明升有如此大仇,为何要替他卖命?”
高慈默不作声。
柳寒月阴笑一声:“不给他点厉害瞧瞧,看来他是不会开口了。指挥使,您把他交给我。我保证不出一个时辰他会如实招供。”
常歌赞同柳寒月的观点:“柳千户所言极是。若不动刑恐怕高慈不会开口。”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高慈竟神色镇定的说:“诸位同僚,我亦是亲军都尉府中人,晓得柳千户用刑的诸般手段。我已是必死之人,何苦再遭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苦?我老实招认便是了。”
常歌道:“那你回答指挥使刚才提出的问题,你既跟明家父子有杀父之仇,为何还要替明升卖命,刺杀高进?”
高慈的回答让人吃惊:“其实我爹并没死。我爹和我全家二十八口人如今都被明升软禁在重庆。”
高慈讲述了一段令人心酸的往事:“至正二十年,明玉珍率军攻陷巫山县。当时我在临县游学。我爹宁死不降,于是明玉珍抓了我爹和我家人,准备一并处死。
我听闻此事,赶回巫山县,求明玉珍放过我爹和家里人。明玉珍告诉我,想保家人活命可以,但要替他做一件事!
明玉珍是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且他深知江南诸侯混战,今日是朋友,明日可能变成敌人的道理。他当时虽与吴王,哦,也就是当今圣上是盟友,却一直在暗中防着圣上。
明玉珍准备派一个人来应天,想法设法进入要害衙门,做一只他派在圣上身边的鬼。
明玉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