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决定故计重施,试探几位千户之中是否有伪夏明升的内鬼。
清晨,指挥使值房。
毛骧像往常一样来到值房给诸位千户点卯。所谓的点卯类似于后世打卡和早会的结合体。毛骧给诸千户点卯之后,诸千户再给手下百户点卯,依次一直到总旗、小旗、力士。
常歌来到了值房。
毛骧道:“常歌,你怎么来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现在已是仪鸾司大使,可以不参加点卯。”
常歌道:“属下今早来这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指挥使和诸位千户。”
常歌将高进入京,遭遇刺杀,“转移”到唢呐巷的事说给了毛骧和诸千户听。
蒋瓛是毛骧的心腹,一向对常歌怀有敌意。他阴阳怪气的说:“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先做了三天后才告诉指挥使?再说了,唢呐巷那所宅子以前关押过朱文正,何其敏感?你不请上命、不请旨就将高进那么重要的人物安置在了那里?”
常歌根本不搭理蒋瓛,他对毛骧说道:“指挥使,属下也是事急从权。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指挥使责罚。”
毛骧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鼠须:“既然圣上命你全权负责伐蜀之战的情报事,你如何安置高进都是合理合法的,有什么责罚不责罚的呢?不过高进这人事关重大,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万万不要出了差池。”
常歌拱手:“属下遵命。属下已经派了一百名大汉将军在唢呐巷内守卫,绝对出不了岔子。”
毛骧道:“嗯,我相信你的能力。”
指挥使值房点卯结束,常歌和一众千户鱼贯走出值房。常歌和朱久对视了一眼。
蒋瓛则留在值房内,见众人走远,蒋瓛对毛骧说道:“指挥使,你瞧常歌那张狂样!不就是当了个什么仪鸾司大使么?”
毛骧却道:“你以后不要在明面上跟常歌不睦!圣上对他很信任。这个仪鸾司其实算是圣上专门为他特设的机构,目的是在亲军都尉府中制衡我。”
蒋瓛道:“圣上不公啊!负责伐蜀之战情报是何等重要的差事?理应由指挥使您总揽全局。常歌却越俎代庖!转移高进这么重要的事,事先不请示,事后才上禀。常歌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蒋瓛是个挑拨离间的小人。其实他的能力远在诸位千户之下,论资排辈猴年马月也轮不上他升任千户。他纯粹是靠着拍毛骧的马屁才坐到如今的位置上的。
毛骧凝视着蒋瓛。他了解自己的这个心腹。用恶心点的话说,蒋瓛一撅屁股毛骧就知道他是要拉屎还是放屁,甚至直到他拉的屎是什么味道的。
毛骧意味深长的说:“呵,仪鸾司大使的位置应该你来当。”
与此同时,常歌值房。
常歌正在跟朱久密谈。
常歌道:“鱼饵已经抛出去了,就是不知道内鬼会不会上当。”
朱久道:“我还是觉得诸千户当中没人会是内鬼。”
说完朱久掰着指头,一个一个人分析道:“杨煞虎这些年专司刺杀、密裁事,他以前只是濠州城内的一个豪侠。所谓豪侠其实就是地痞。伪元至正十五年,他犯了人命案,执斩刑的时候恰好圣上路过。见死到临头的杨煞虎不仅面无惧色,反而破口大骂自己所杀之人是逼良为娼的恶霸。圣上见他是条好汉,以红巾军镇抚、郭帅女婿的身份保下了他的命,并收为己用。如果当时圣上不保他,他早就人头落地了!他如果是内鬼,想接近圣上,绝不会用这种赌命的办法!”
常歌点点头:“若是苦肉计,那这苦肉计的风险也太大了些。应该不会是他。”
朱久又道:“再说高慈吧。他如今是亲军都尉府中最高明的仵作,精通验尸。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他的父亲其实是伪元的巫山县令。伪元至正二十年,哦,那时候明玉珍跟圣上还是盟友。明玉珍率大军入蜀,高父愚忠伪元,不愿改换门庭,被五马分尸了!高慈逃出巫山,跑到了应天,在应天知府衙门做了仵作。后来亦是圣上慧眼识珠,将他掉进拱卫司的。”
常歌道:“也就是说,高慈跟明家父子有杀父之仇?”
朱久道:“是啊,高慈恨不能食明升的肉,寝明升的皮。他又怎么会是内鬼呢?”
常歌道:“这两人看来可以排除。”
朱久再道:“至于柳寒月。他负责管诏狱和用刑,名字阴柔却心狠手辣。无论是上司还是下属,其实都不知道他有龙阳之癖。至正十九年,他在亲军中跟一个袍泽契好,被人告发。按照当时军中规矩,耍龙阳是要被凌迟处死的。是马皇后看他可怜,向圣上求情,对他网开一面放了他一马。并将他调入拱卫司中听用。柳寒月一向视马皇后为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人也不可能是明升的内鬼。”
常歌道:“那就剩下蒋瓛、李千面、刘灿三人了。”
朱久道:“我用颈上人头担保,李千面绝不会是内鬼。他只忠于圣上。至于原因嘛,抱歉我不能说。”
朱久的语气斩钉截铁,这让常歌联想到了一件事。宋盼儿对他说李千面是当年吴王府内“小拱卫司”中人。朱久知道这么多千户的隐事,十有八九亦是小拱卫司中人。
常歌道:“那刘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