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常歌带着贺升、徐辉祖来到了河南侯陆聚府上。
陆聚并不是淮西旧将。他曾是伪元的枢密院同知,领四万元军镇守武安州。至正二十六年才率部投降徐达。洪武元年他随徐达北伐,屡立大功。今年又在沂州平定民乱,这才因功受封河南侯。
二十四位侯爵谁最能打仗不好说。可要说资历最浅的,一定是陆聚。洪武帝封他侯爵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便是大明善待伪元降将。
最近徐达受命进行第二次北伐,大明精兵强将尽出。唯独没有带上陆聚。因为李文忠、冯胜两位副将军;邓愈、汤和两位偏将军都曾对徐达说过,他们不信任陆聚这个伪元降将。徐达无奈,只能将他弃之不用。
陆聚听闻亲军都尉府的人上门了,还以为自己惹了什么麻烦。他连忙来到前厅。堂堂一个侯爵,对常歌这个小小千户说话的口气十分温和:“常千户到鄙府是有公干么?”
常歌拱手:“属下见过河南侯。请问贵府上个月初四是不是出过盗案?”
陆聚惊讶:“你怎么知道?”
常歌解释道:“属下也是刚刚看了应天府的案卷。那些小毛贼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偷到河南侯府上了!属下愿为侯爷查清此案。”
陆聚有些受宠若惊:“亲军都尉府是圣上的家奴。专办大案。我家里这种芝麻大点的小事儿怎么好劳动你常千户大驾?”
陆聚知道自己身份敏感,在应天城里他一向是夹着尾巴做人。二十四位侯爵当中,最没有架子的恐怕就是他了。
常歌道:“您是堂堂河南侯,属世袭勋贵之列。我们替您办事是本职。请您讲讲事情的经过吧。”
陆聚道:“我家里的钱财一向是锁在府里账房之中的。上个月初四一大清早,管家去账房拿钱。赫然发现账房的锁开了。进去一看,两个钱箱的锁头也都被打开了。一共被偷了黄金四十多两。”
常歌问:“据我所知您这几年来屡次立功。受赏的钱财远不止这点吧?”
陆聚点点头:“没错!两个钱箱里一共有黄金四十两、白银五百两。小偷只拿走了四十两金子。”
常歌摸索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小偷只拿走了四十两金子?这就奇怪了。难道是因为白银太多携带不便?”
陆聚道:“这谁知道。朝廷里的同僚都知道我这人怕麻烦。事情出了之后,我只在应天府报了盗案。应天府来了几个捕快,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常歌忽然问:“您刚才说锁头都被打开了。不是撬开的?”
陆聚道:“没错。账房门的锁、两个钱箱上的锁都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常歌思索片刻,跟贺升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都怀疑是陆府里出了家贼。
常歌问:“侯爷,你家里都有谁能接触到账房、钱箱的钥匙?”
陆聚想了想,回答:“只有我、管家,还有账房的三位算账先生。”
常歌点点头:“侯爷请让管家和三位账房先生到大厅里来。”
陆聚立刻吩咐下人道:“把管家老胡、三位账房先生请到这里来。”
不多时,四人进得大厅之中。
常歌问:“你们平日都住在府里么?”
管家老胡答道:“禀上差,我们都住在府里。”
常歌正要接着问话,却见三位账房先生中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双腿微微有些颤抖。
常歌站到他的面前:“你叫什么?”
年轻人的表情变得有些惶恐:“我,我叫刘豫康。”
常歌伸出手,拍了拍刘豫康的肩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胆子恁小?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怎么头上冒冷汗,两腿打颤的?”
刘豫康猛然间转头,想要跑出大厅。
徐辉祖这两年勤于习练武功,从当年那个小胖墩变成了身手矫捷的壮后生。他三两步追上刘豫康,一个鞭腿就将他绊倒在地。随后他提溜小鸡一般将刘豫康提溜到了常歌面前。
常歌笑道:“侯爷,你的家贼揪出来了。一定是他。他要不是做贼心虚跑什么?”
陆聚走到刘豫康面前:“是你偷了我四十两金子?”
刘豫康竟然不打自招:“侯爷,那四十两金子算我借你的。”
陆聚大怒道:“当初我是看着你爹的面子让你进府里当算账先生挣口饭吃的!你竟然当起了家贼?亏还是书香门第!”
常歌问道:“侯爷,这人的父亲是谁?”
陆聚说了一个人的名字,让常歌大为吃惊:“前任御史台御史,刘炳!”
常歌脱口而出:“竟然是他?”
这位刘炳刘御史,正是前些日子因起草奏章参劾杨宪被斩首的那位。这刘炳是个清官,有大才学。儿子刘豫康却是个棒槌,从小就不爱读书。刘炳见儿子考功名做官是没希望了,就打算给他找个吃饭的差事。他怕将儿子送到哪个衙门做书吏、杂役会被人说以权谋私。正好有个亲戚告诉他陆聚家里招算账先生。他便托了人,将儿子送到了陆府。
刘炳因忤逆不孝的罪名被杨宪杀头,按照大明律刘豫康也要跟着亲爹吃瓜落被流放。还是刘伯温后来向洪武帝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