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李林愤愤然的离开了亲军都尉府,临走撂下一句:“圣上命你我二人共同审理此案。你若徇私,我必参你!”
常歌微微一笑:“李侍郎放心,我定然会秉公办理此案。”
李林走后,贺升和徐辉祖来到了常歌面前。
贺升道:“常爷,我看那张氏对他丈夫的事的确一无所知。审她无用。”
常歌道:“既然人证无用,那就从物证入手。”
说完常歌走到案前,拿起了那袋碎金子,取出一块借着烛光仔细的查看。
常歌道:“应天城里什么人家有金子?”
贺升答:“伪元禁止民间流通金银。大明开国后此令废除,允许民间流通金银。应天城内只有三种人有金子。一是士绅商贾富户。二是受赏官员。三是不法之徒。”
常歌冷静的分析道:“士绅富户家里的藏金,大部分都是各家钱庄打出的金饼、金条。上面刻着钱庄的字号以及足赤二字。受赏官员接受圣上赏赐的金子,大部分是金元宝。刻着‘文功永熙’或‘军功赐金’的小字。”
徐辉祖接话:“刻着军功赐金的元宝,我家账房就有。都是圣上历年来赏给我爹的。”
常歌道:“也就是说碎金子只有不法之徒才有。所谓的不法之徒,要么是开赌坊、妓馆的。他们赚得的金子是见不得光的、譬如有些官员拿着圣上赏赐的金子去迎春院找姑娘,迎春院得了金子会融成碎金以免今后节外生枝。赌坊亦是如此。要么就是小偷。偷了金子之后怕被人察觉,将带有记号的金饼、金条、金元宝融化成碎块。”
贺升是个精明强干之人,他一拍脑瓜:“明白了!常千户,我这就去查应天府最近一年富户、官员家失窃黄金的案卷。”
常歌点了点头,又吩咐徐辉祖:“你去查访城中的赌坊、妓馆。看最近有没有人在赌坊中拿黄金当赌注、嫖资。”
二人领命而去。
一直到午夜,贺升和徐辉祖才回到大堂内。
徐辉祖空手而归:“常大哥,城中几家大的妓馆、赌坊都说最近没人拿黄金当赌注、嫖资。”
贺升却将三份案卷放到了桌上:“最近一年内,有两家富户,两位官员家里丢了黄金。分别是城东宏聚染坊陈伯驹家、城南福生牙行赵万全家、旗手卫指挥同知于晋家,河南侯陆聚家。”
常歌思索片刻:“难办了。咱们无法确定这三十两碎金子到底是他们四家中的哪一家失窃的。”
正说着话,宋盼儿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有大案子么?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常歌道:“嗯,刚刚接手了一桩大案子。勋儿睡了么?”
宋盼儿道:“睡了,不然我也出不来。我怕你没吃晚饭,专门做了几个小菜。贺升、辉祖,你俩也没吃饭吧?一起吃吧。”
徐辉祖搓了搓自己的手:“嫂子那我们可不客气了啊。”
三人坐下来大快朵颐。宋盼儿瞥了一眼那袋碎金子,这一瞥不要紧,她失声道:“你们这儿怎么会有掖县金?”
常歌抬起头问:“什么掖县金?”
宋盼儿毕竟是在吴王府里当过几年贴身侍女的人,见多识广。她解释道:“天下产金之处无非山西、广西、胶东还有关外四处。其中胶东金又以掖县金最为贵重。因为掖县金都是金中裹银,熔炼成块后在金子上有着细细的银线。”
说完宋盼儿拿起一块碎金子,指着上面的一条细小的银线说道:“瞧见了没?掖县金很好认,上面有银线必是掖县金无疑。”
常歌道:“这可奇了怪了,依着我说金子里含着银,应该是不纯。你怎么说它贵重?”
宋盼儿掩嘴轻笑:“这世间万物向来是物以稀为贵。掖县金的银线细长,像极了山川河流。且此物产量稀少,故而金贵。吴王府时期,只有正三品以上武官立了军功,才会被赐予掖县金。”
宋盼儿一句话点醒了常歌。常歌对贺升道:“失窃黄金的四家里,只有河南侯陆聚在吴王府时期就是正三品以上武官。只有他能拿到掖县金的赏赐。现在已经半夜了,去敲一个侯爵家的门不好。等明天一早,咱们就上门帮着他查查黄金失窃的事。只要能找到小偷就能顺藤摸瓜,查到是谁给了季老四这袋碎金子刺杀杨宪的。”
宋盼儿惊讶:“什么?杨宪被刺杀了?”
常歌微微点头:“杨左丞运气好啊,躲了过去毫发无伤。”
宋盼儿笑道:“杨宪掌拱卫司时,只有他派人刺杀别人的份儿。如今他也遭遇了刺杀。这真是因果循环。”
与此同时,杨宪府邸。
刑部左侍郎李林站在杨宪面前,杨宪端着茶盅,正对他耳提面命:“圣上上有旨意,让你跟常歌协同查这件案子。我想常歌一定会撇开你单干。”
李林道:“没错杨左丞,看刚才他的意思,就是想撇开我单干。”
杨宪道:“那正好!你带着督捕司的人赶紧查线索。”
李林有些为难:“人证物证都在亲军都尉府扣着。下官不好查啊。”
杨宪大笑道:“糊涂啊!你知道亲军都尉府最擅长什么嘛?”
李林答道:“自然是抓人、捕人、杀人、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