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彬面露喜色:“哎呀!常千户真是办案入神!怪不得我叔父经常对他赞不绝口!”
周德兴的长子周骥道:“常千户帮了我们这些人的忙,以后就是我们的朋友。今后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一定会帮忙!”
常歌听到这句话,心中暗道:我办这件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些人欠下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这时,宋盼儿进了前厅。宋盼儿是王妃的侍女,这些淮西旧将子弟一见到她就分外亲切。有的喊她“盼儿姐姐”,有的喊他“盼儿姑姑”。
耿秉文家的二公子更是喊道:“咳!我竟忘了盼儿姑姑这层关系。我应该喊常千户为‘姑父’啊!姑父,今后外甥定要唯你马首是瞻!”
常歌哭笑不得:“别,别。我当不起。”
宋盼儿拿起名册:“我读人名和数目,你们自己领被骗的钱财吧。”
半个时辰之后,一众高官子弟领完了钱财,千恩万谢的出了常府。大厅内只剩下常家叔侄和宋盼儿。
常四笑道:“侄儿啊,你今晚这人情送的好。”
常歌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四叔你的法眼。我办这件事,就是为了送人情。”
宋盼儿在一旁问:“那个郭进宝你打算如何处置?”
常歌一愣,他之前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思索片刻后他说道:“那郭进宝犯的是骗案,我看将他转交给应天府,判个流放也就罢了。”
宋盼儿闻言眉头一皱:“夫君,你糊涂啊!这样的人怎么能留?一来他有冒充吴王亲眷的嫌疑。你只让应天府判他个流放,今后或许会有人污蔑你个包庇之罪。二来,他把应天城几十个高官子弟当猴儿一般耍了。你要送人情就要送到底。你听我的,密裁了他便是。做事就要做绝,不要给自己留尾巴!”
常歌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想:我的夫人也太狠辣了一些。说狠辣都是好听的,其实就是冷血。
常四则在一旁道:“侄儿媳妇说的对啊。做事不要给自己留尾巴。郭进宝那样胆大包天的人该杀就得杀。”
常歌沉思良久:“好吧。就按盼儿说的,密裁了郭进宝。”
郭进宝的骗案在应天城中掀起了一场小小的风波。这场风波就像是玄武湖里微微泛起的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吴王府。
朱元璋在书房内召见了李、刘、胡、杨四位智囊。
朱元璋道:“诸位,登基大典已经定在了正月初四。大典之后,要铸造洪武新钱。铜钱是一个王朝的脸面,你们有何看法?”
李善长是理财能手,他首先开口道:“中书省户部库房存铜,够铸钱一千万贯。”
朱元璋摇头:“太少了!存铜不够,可以印宝钞。宝钞之数,就印九千万贯吧。跟铜钱正好凑一万万贯。伯温先生估算过,天下人口江南、江北总计应该有个五千万人,怎么也要凑够一人两贯之数。”
一旁的胡惟庸拱手:“上位,印制宝钞一定要有准备铜啊。这样印出来的宝钞老百姓才认可。”
朱元璋问:“准备铜?那是什么东西?”
胡惟庸侃侃而谈:“纸钞始于宋朝川蜀之地。川蜀山路崎岖难行。商人们携带大量铜钱做生意不方便。于是商人们自发印制‘交子’,替代铜钱。首次印刷,川蜀商人们手中共有三百万贯铜钱,便印刷了三百万贯交子。那些铜钱就是准备铜。譬如川蜀的老百姓想拿交子兑成等额铜钱,无论多少都能兑现。后金人南侵,临安小朝廷缺少军费。看到川蜀的交子,便生出了印刷纸钞充盈军费主意。他们所发纸钞称为‘会子’。会子初次印刷,共一千万贯。准备铜却只有区区五十万贯而已。准备铜不足,导致有些地方的百姓想拿交子兑铜钱根本兑不出。于是交子大贬。宋时实行的亦是‘贯、担、匹、两’之政。即一贯钱等于一两银子,能买一担米、一匹布。可交子一贯,只能兑半钱银子。贬值达数十倍之多。”
朱元璋仔细聆听着胡惟庸的话:“哦?你继续说。”
胡惟庸吞了口吐沫,继续说道:“及忽必烈窃取天下,伪元不允许百姓私藏金银。印刷宝钞更是肆无忌惮,无任何准备铜可言。到至正十年,印刷之宝钞总计竟达八万万贯。有些地方,一贯至正宝钞甚至买不到几粒米!宝钞其实已经成了伪元朝廷洗劫百姓的一个工具。若上位要印新朝洪武宝钞,定要有准备铜。且准备铜与宝钞之比,至少也要二比一。也就是说,印九千万贯宝钞,至少要有四千五百万贯铜钱。”
李善长道:“上位,胡惟庸说的在理。一下印九千万贯宝钞,恐怕会重蹈伪元的覆辙。”
朱元璋有些不以为然:“言过其实了吧。本王马上就是天子。洪武宝钞是有天子的信誉做担保的,何须什么准备铜?”
刘伯温很会察言观色,他趁机说道:“上位所言极是。所谓的准备金就是一种信誉担保。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天子的信誉更珍贵的担保么?李相和胡寺卿言过其实了。”
胡惟庸辩解道:“刘先生是清高之人。一向不屑于跟黄白之物打交道。有些事你可能不清楚。老百姓只认一条道理,就是我有一贯宝钞,如果我能随时兑出一贯铜钱来,那这宝钞就有信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