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李府门客汪吉踱着步子出了府。这人四十来岁,身材肥胖,宛如一个肉球一般。他来到常家叔侄面前,操着一口福建话问:“在下虎揪(福州)汪吉。你们找我?我好像不认识你们。”
常歌笑道:“不认识没关系,常言道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嘛。在下是大升粮行少东家,名叫宋夫。”
“宋夫”是常歌编的一个假名。这名字倒是颇有深意:宋夫宋夫,宋盼儿未来之夫也。
汪吉若有所思:“大升粮行?我好像听说过。找我有什么事?”
常歌压低声音:“听沈家粮场的周总管说,汪先生想买私粮?”
汪吉听到“私粮”二字眼前一亮,他连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请你们喝茶,走吧。”
常家叔侄跟着汪吉来到了一家茶馆,进了一个雅间。
汪吉点了三杯茶,随后问:“怎么?你手里有米想出手?有多少?”
常歌道:“不多,有中米一千三百多石。”
汪吉狐疑的看着常歌,试探道:“贩卖私米可是重罪!你为何要冒着风险卖私米?”
常歌叹了一声:“咳,还能为什么?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实话告诉你吧,我最近看上了探春院的红牌姑娘金莲,想给她赎身娶回家当小妾。可探春院的那个王八蛋老板跟我要两千贯!这哪是卖人啊,分明是敲竹杠呢!我家老爷子绝不会给我这笔钱。所以我想偷着卖一批私米,凑出这笔钱来。”
汪吉笑道:“啊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宋少东真是一个风流才子啊。”
常歌道:“汪先生,我是个痛快人。这年头不经官府登记买私米的,都是见不得光的。我卖给你私米要担风险。价码自然也高。”
汪吉喝了口茶:“我就喜欢跟痛快人做生意,开价吧。”
常歌用手指在茶盅里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三”。
汪吉皱了皱眉头:“三千贯?宋少东,你也忒黑了些吧?一千三百石中米,行价最多一千一百贯。你一下就高了近两千贯!是行价的三倍有余!”
常歌笑道:“不黑一些,我怎么赚出金莲姑娘的赎身钱呢?自古的买卖都是你情我愿,既然汪先生嫌贵,我走人就是。”
说完常歌站起身,作势要走。
汪吉连忙拦住了他:“不要走啊宋少东。做生意嘛,大家有商有量。你总要让我还还价。”
常歌摇头:“不成!三千贯是一口价!整个应天,不,整个吴王的属地,没几个敢一次出手这么多私米的。你要是不想要就算了。”
汪吉故意露出难色:“两千五百贯行不行?”
常歌态度颇为坚决:“三千贯,少一贯都不行!”
汪吉咬了咬牙:“好吧,成交!不过我拿钱出来之前,总要先验验货,看你手中有没有这么多米。”
常歌道:“成啊。走,我领你去我们大升粮行的粮场看看。”
常四道:“少东家,汪先生,我给你们前面引路。”
三人出得茶馆,径直来到城西常家的新宅子中。
汪吉看了宅子大门上挂着的“常府”二字,狐疑的问:“不是说领我去粮场么?怎么来了这里?这家的主人还姓常不姓宋。”
常歌连忙解释:“啊,我们家粮场外有一道大门,大门钥匙掌管在账房的常先生手中。请你随我来,咱们拿了钥匙就去粮场。”
常歌的解释合情合理,汪吉倒也不再犯疑,跟着二人进了院。
哪曾想,院中站着王妃的贴身侍女宋盼儿!宋盼儿见到常家叔侄开口便问:“王妃让我帮你们查资敌案,我去了平江,徐大将军说你们回了应天。我去拱卫司找你们不见,只好在你们府里等你们了。”
宋盼儿此言一出,汪吉大惊失色:“你们是拱卫司的人?”说完他拔腿就向府门外窜去。
汪吉始终是个大胖子,跑的并不快。常歌三两步就撵上了他,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汪吉像一个球一般在地上滚了两圈。
常四从腰间拿出一根绳子,将汪吉绑了起来。汪吉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你们干什么?我是个清白的生意人,你们不要冤枉好人。”
常歌道:“冤枉不了你。”转头他命令两个仆人:“去,搬三把椅子来。”
常歌又对宋盼儿说:“盼儿姑娘,这人有资敌嫌疑。咱们就在这儿审问他。”
仆人搬来了椅子,三人坐定。常歌问:“汪吉,你是福建人,为何要来应天?”
汪吉道:“我们胡建(福建)人天生爱经商。哪里能赚钱就去哪里,来应天自然是因为这里钱多人傻好赚钱啊。”
常歌“扑哧”一声乐了:“钱多人傻?这真是个恰当的理由。既然是为了赚钱,你为何要用告价收购私米?那么高的价,我就不信你还有赚头。”
汪吉辩解道:“我,我自然有办法卖出更高的价。”
说完汪吉一阵挣扎。应天气候温暖,虽刚开春天气却已很热。故而汪吉穿的是一身单袍。他这一挣扎领口大张,露出了胸口的一块刺青。刺青的图案是一只展翅的鱼鹰!
常四从椅子上站起,快步走到汪吉面前,他仔细看了看刺青,随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