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叔侄来到了沈万三府上。沈家仆人一通禀,沈万三亲自出府相迎。
沈万三拱手道:“二位上差,数月不见,有礼了。客厅请。”
沈万三的这座府邸可谓是奢华无比。府邸占地顶得上半个吴王府大。府中有假山、后湖、水榭歌台,还养了南疆孔雀、南洋鹦鹉等等奇珍异兽。府中侍女个个婀娜多姿,身穿绫罗。连接各院之间的游廊更是有金漆点缀。
三人进得客厅。常歌感慨道:“沈老板,都说你富甲江南。今日进了你的宅子才知道所言非虚。”
这世上的有钱人都爱装穷,穷人则爱装富。沈万三闻言立马哭穷道:“江南的老百姓有句俗话,虽然粗俗却在理——牛屎蛋子表面光。我这宅子虽体面,却是金玉其外。这几年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常四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客厅的椅子上:“沈老板,我们这趟来找你又不是来打秋风的,你用不着哭穷。”
常歌道:“没错,我们这趟来是有要事相问。”
沈万三连忙道:“二位上差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常歌从腰间解下一个牛皮口袋,从中掏出半把炒米放在桌上:“沈老板可识得此物?”
沈万三看了看,说道:“这是炒米嘛。米是荷香稻米。”
沈万三发迹之前是个粮店伙计,赚得的第一笔大钱便是靠着一宗粮食买卖。应天城里一半儿的粮食生意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是行家,自然识得荷香稻。
常歌问:“不知这荷香稻最近是否有大宗买卖?”
沈万三若有所思:“大宗买卖?应该没有。若有我不会不知晓。”
常歌又问:“我听说荷香稻价格昂贵,只有富人才吃的起。寻常的小粮店应该不会贩卖荷香稻吧?”
沈万三答:“没错。荷香稻在城内只有瑞记、祥记两家粮行售卖。这两家商号都是鄙人的。”
常歌追问:“这两家商号最近存有多少荷香稻?”
沈万三是个天生的算盘精,名下商号、粮行、钱庄、绸缎铺的账目全都记在脑子里。他略一思索说道:“这两家粮行应该还存有荷香稻大约一千石。”
常歌和常四对视一眼,随后常歌道:“沈老板,最近半年之内,你的两家商行卖了多少荷香稻?”
沈万三再答:“荷香稻去年十月进货是两千石,卖了大约一半儿。买粮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后厨仆人,散买回去自用的。故而刚才我说没有大宗买卖。”
常歌提出了一个要求:“可否带我们去你的粮场看看?”
沈万三当即应允:“我的粮场建在城西,二位上差请随我来。”
三人出得客厅,来到府门口上了沈家的一辆马车。马车一路向西而行。在马车上,沈万三试探着问:“二位上差怎么这么关心荷香稻?难道是拱卫司经手的什么案子牵扯上了我的粮行?”
常歌编了个谎:“啊,这不是前方战事吃紧么?上位命我们二人清查城内存粮状况,以备不时之需。”
沈万三道:“还请二位转告吴王陛下,我沈万三之前跟李相国说过,平江之战的军需粮草采买之事全包在我身上。我断不会让前方将士饿一天肚子。”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座诺大的粮场之中。所谓粮场是二里见方的一片大空地。空地上建满了两丈高的巨大粮囤。
常歌下了马车,望着数百个硕大的粮囤,惊讶道:“沈老板,这些粮食恐怕能养活半个应天城的老百姓了吧?”
沈万三笑道:“应天城大部分的米店进粮散卖,都是从我这里拿货。咳,别看我手里的粮食这么多,却赚不了多少钱。因为粮食生意向来是本大利薄的。”
粮场总管周半瞎来到了三人面前。这周半瞎曾是沈万三的贴身家仆。二十年前沈万三外出行商遭遇土匪,周半瞎舍命相救却被土匪的弓箭射瞎了一只眼。沈万三大为感动,屡屡抬举他,让他做了自家粮场的总管。
沈万三吩咐道:“荷香稻的粮屯在哪儿?领我和二位上差去看看。”
周半瞎闻言额头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啊,荷香稻。在......在粮场西北角。”
沈万三命令周半瞎:“前面引路,带我们去看看。”
周半瞎闻言,只得领着三人来到粮场西北角。周半瞎道:“丙二到丙六,这五个粮囤装的是荷香稻。”
沈万三道:“拿弯钩铲来!验粮。”
弯钩铲是验粮所用的工具,可插入粮囤的草席外皮,带出粮食。
周半瞎拿出一个弯钩铲,从粮屯中取了些米。随后他说道:“主人请......请验粮。”
沈万三低头一看,蹙起了眉头:“周半瞎,你给我看的这是荷香稻?你自己看看,这只是寻常的稻米,根本不是荷香稻。”
周半瞎目光闪烁,敷衍道:“大,大约是小的记错了囤号。荷香稻应该存在别的粮囤里。”
一旁的常歌见周半瞎的神色明显是心中有鬼,他道:“周总管,你好好想想,荷香稻到底存在了哪儿?我们今日有的是工夫等你想明白。”
沈万三是何等精明人?他亦察觉出不对。他大喊一声:“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