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府。
朱元璋的案头摆着张昶写给王保保的信。杨宪、常歌、常四跪在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嘴里喃喃着:“身在江南,心系塞北?呵,好,好,好!”
朱元璋一连说了三个好。他的“好”里饱含着对张昶的愤恨。我朱元璋赏识你的治国之才,不嫌你当过伪元的走狗,委以你高位,赐予你厚禄。到头来却换来这么八个字?
朱元璋想命令杨宪杀掉张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问杨宪:“杨宪,你认为本王该如何处置张昶?”
杨宪在朱元璋身边多年,岂能不了解主子的脾性?他早已看出朱元璋动了杀机。于是他顺水推舟说道:“张昶该杀!属下这就带人将他就地正法。”
朱元璋沉默不言。沉默不言即是表态,他对杨宪的建议显然不满意。
朱元璋又看向常四:“常四,你说呢?”
常四还是往日那副老糊涂虫的模样:“啊,禀上位,属下年老昏聩,脑子里仿佛装了一堆浆糊。实在想不出如何处置张昶。”
朱元璋心中暗骂了一句:老滑头。随后他又问常歌:“常歌,本王见了你几次。你虽年少,却事事有自己的主张。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张昶?”
常歌的脑子飞速的转动着:杨宪说带人去杀张昶,上位不说话。说明上位对杨宪的主意并不满意。四叔常跟我说,上位最恨的就是吃里扒外之人。张昶的所作所为早就触碰了上位的底线。上位此刻定然恨不能将张昶碎尸万段......明白了,上位想让张昶死,只不过不想让拱卫司动手!天下谁人不知,拱卫司即吴王?
是啊,我之前就说过,张昶是上位从元廷那里挖过来的重臣。到头来这个重臣却私通伪元,最后被上位杀了。这种事儿写到史书上,上位岂不成了无识人之明的庸主?
想及此,常歌拱手答道:“禀上位,张昶罪无可恕,理应处死。不过抛开他伪元暗桩的身份不谈,他三年来的确做了不少惠及黎民百姓的德政。属下以为应该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譬如......悬梁自尽。”
朱元璋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常歌这个年轻人。随后道:“一回儿你带两样东西送给张昶。知道是哪两样东西么?”
常歌脱口而出:“一样是三尺白绫。一样是他写给伪元丞相王保保的信。”
朱元璋将那封信扔到地上,常歌捡起信用双手高举在头顶。
朱元璋只说了三个字:“去办吧。”
张昶府邸。
张昶正吩咐下人收拾行李细软。夜狼会已经覆灭,他留在应天再无任何意义。朱元璋又下令伪元降臣可以北归。他做好了打算,准备顺水推舟,以年事已高力不从心的理由乞骸骨返回大都。
下人们忙忙碌碌,他坐在书房内喝着茶。心中暗想:三年刀尖起舞的暗桩生涯终于结束了。可惜这三年来朝廷并未直接与朱元璋交战。我搜集的那些情报没派上什么大用场。不过当了三年参知政事,我对朱贼的军情、政情、民情都已了若指掌。若朝廷有朝一日要围剿朱贼,我定能助朝廷一臂之力。
想及此,张昶心情为之一畅。
就在此时,常歌和常四走进了书房。书房门口则站了上百名吴王府亲兵。
张昶一愣:“你们是何人?未经通报竟擅闯我的书房?”
常歌亮出了腰牌:“在下拱卫司小旗常歌。”
张昶蹙眉:“拱卫司的人?有何指教?”
常歌道:“回张参政,奉吴王之命来给您送两件东西。”
张昶惊讶:“难道上位料到我明天就要递乞骸骨的辞呈?让你们来给我送北归之资?”
常歌叹了口气:“唉,张参政。不对,我应该称你为夜狼会的张首领。你想的太美了。你在上位身边潜伏三年,给元廷传递了无数情报不说,你还指挥夜狼会做了无数有害于吴军的事情,包括盗银案......你认为上位会放你回北方么?”
常歌几句话就让张昶汗如雨下。他沉默良久,随后两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不过他还是努力用手扶住了椅子,保持着一个元廷户部尚书、吴王府参知政事最后的尊严。
沉默之后,张昶用颤抖的语气问:“你们已经查知了我的身份?”
常歌委婉的回答:“张首领,有道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亏心事,就定然有鬼叫门的一天。”
张昶苦笑一声:“鬼叫门。这个比喻贴切,拱卫司专办见不得人的秘密差事,跟鬼倒也差不多。说吧,朱元璋让你们送什么东西给我?”
一个力士捧着两个托盘来到了张昶面前。一个托盘上是三尺白绫,另一个托盘上则是他写给王保保的信。
张昶瞥了一眼白绫和信,随后问:“朱元璋竟然给我留了全尸?我还以为他会将我凌迟处死。”
常歌毫不客气的搬了一把椅子给常四:“四叔,坐。”
常四坐到了张昶对面,没有说话。
常歌道:“你现在是不是盼着上位将你凌迟处死?没有理由就处死重臣的君主是嗜杀的昏君。上位只能公布你夜狼会首领的身份。那样一来,上位又会成为无识人之明的庸主。”
张昶朗声大笑:“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