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翩然而去。常歌望着他的背影感慨:“这位胡少卿胆子也忒大了。他都说了拱卫司是吴王身边的人,他一个外臣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拉拢?”
常四似乎很了解胡惟庸,他道:“胡惟庸在淮西党里是出了名的做事狠,胆子大,且有治世大才。吴王用他,用得是两个字,一个是狠,一个是能。这天下哪有胡惟庸不敢干的事。”
常歌问:“四叔,你说淮西党和浙东党,李善长和刘伯温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常四笑道:“我教你一句话,你记牢了。这世上没有非黑即白。人也没有单纯的好坏之分。特别是朝堂上的人。好人可能也是坏人,坏人可能也是好人。”
常歌追问:“这淮西党和浙东党为何跟乌眼鸡一样争来斗去?吴王也不管管?”
常四侃侃而谈:“浙东党人多为读书人,很多都中过伪元的功名,在伪元做过官。这些人有大才学。淮西党则多为吴王濠州起事时的老弟兄,泥腿子居多。读书人向来是瞧不起泥腿子的,觉得泥腿子只知道打打杀杀,治不了国。反过来呢?淮西党又觉得浙东党的那群学究做过伪元的官儿,不可信。吴王殿下那边,既需要濠州的老兄弟们替他打天下,也需要浙东党的秀才们为他治天下。所以他只能和稀泥,同时又乐的见两党相争。帝王之术嘛,向来讲的就是一个平衡。”
常歌若有所思,随后他问:“那咱爷俩应该站在哪一方?”
常四反问:“你说呢?”
常歌脱口而出:“自然是淮西党。咱爷们的顶头上司杨宪是浙东党首领刘伯温的学生,他看咱爷们不顺眼,浙东党能容咱爷们嘛?”
常四把玩着手中的锡酒壶,道:“错了。咱们两方谁也不能站。你记住喽,咱爷俩只有一个主子,那个人就是吴王殿下!”
叔侄二人正说着话,院门“吱嘎”一声又开了。进来的人是沈万三。
沈万三拱手:“二位上差,草民有礼了。”
常歌惊讶:“沈老板,你怎么来了?”
沈万三道:“自然是有求于两位上差。”
常歌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来求我们。可我们爷们刚搬来这四合院两天,您是如何知晓我们住在这儿的?”
沈万三毫不避讳的说:“太常寺的胡少卿告诉我的。我跟胡少卿、李相国有几分交情。”
常四起身:“沈老板,请坐。”
沈万三在椅子上坐定,道:“二位上差,我好倒霉啊!应天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些年我为吴王殿下效了多少犬马之劳!说句实在话,我是个生意人。可我替吴王府采办军械、粮草。不但不赚钱,反而要往里面搭钱。这一回更是摊上了天大的祸事。那三万两军饷是在我天和钱庄丢的,要是查不出始作俑者,我就要当替罪羊了!”
沈万三说的是实话。这些年他替吴王府办事,一向是分文不赚。沈万三是一个高明的商人,也是一个高明的赌徒。他把宝押在了吴王身上,赌得就是吴王能够平定江南,问鼎中原。
常四没有说话,把锡酒壶里的酒倒在了茶盅里,慢慢的品着。
常歌道:“沈老板这是哪里话。您这些年为吴王出的力有目共睹。盗银案一事,您也是受害者之一。就算这案子查不清,您又怎么会变成什么替罪羊?”
不得不说,常歌说话比同龄人老成的多。他始终是在小明王身边当过三年亲兵的人。大宋龙凤皇帝的亲兵,自然不是说话不知深浅的二傻子。方才胡惟庸说他世故不是没有道理。
沈万三一脸焦躁的神色:“上差,当着明人不说暗话。”
常歌心里暗笑:得,又来一个当着明人不说暗话的。
沈万三继续说道:“谁都知道盗银案关系到应天城内的朝局。我是李相国的门人,淮西党那群穷酸秀才自然会揪着这事在吴王面前进谗言。自古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到时候吴王一怒,自然要拿我这个老末开刀。咳,这些年吴王交待下来的差事,我哪一件不是尽心尽力。要是因为这事儿掉了脑袋,我真比哭倒长城的孟姜女还冤。”
常歌微微一笑:“沈老板您放宽心。吴王英明睿智,是不会拿您开什么刀的。”
沈万三一番诉苦后,终于说明了来意:“二位,我知道有人不想你们查清这案子。甚至于会给你们暗中使绊子。可我恳求二位,一定要尽力去查!我沈某人是知恩图报之人。今日我就给二位交个底。我愿为天河钱庄的盗银案设一个悬赏。二位只要能查清此案,我愿奉上五百两银子!外加应天北城一座四进四开的大宅子。”
常歌摇头:“我们是拱卫司的人,怎么能私下收受您的馈赠?”
沈万三有些发急:“咳!自古以来,出了盗案、骗案、杀人案,案子的苦主设下悬赏,奖给破案之人都是合情合理的,并不违背法度。哦,还有。我看二位上差这四合院里并没有女眷。这可怎么能行?应天城中除了官家小姐之外,清倌花魁也好、良家民女也罢,只要二位看上,我都愿意保大媒,成全二位好事。”
“扑哧”,常四刚喝了口酒,听了沈万三的话一口酒喷在了桌上,他擦了擦嘴道:“沈老板,你可真会开玩笑。当年顶风尿三丈,现在顺风湿一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