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匆匆,十五日已过,涵栎还是没有醒来。
这一日,卉笙在十合殿与其他几位尊使和御守商讨了周烈山一事,帝后吩咐下来,让尊使们往各界增派人手,全力追查魔族踪迹。
离开十合殿时,绍冰叫住了卉笙。
“涵栎还未醒吗?”
卉笙低落地摇摇头。
“本来你为你娘报了仇,我应当是要替你开心的。但眼下涵栎又出了这样的事,想必你也开心不起来。”
“这次涵栎会受伤,完全是因为我。”卉笙一想起那日在周烈山,心下万分愧疚。
绍冰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鼓励道:“如果你觉得愧疚,那就要想办法让自己变强。我们身为尊使,除了讨伐魔兽以外,更肩负着维护水晶宫乃至五界安危之职,所以我们必须要足够强大,才能去守护我们想要守护之人。这一次你害涵栎受伤,确是你的失职。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想想如何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卉笙怔怔地望着绍冰,绍冰冲她报之以微笑,以示鼓励。卉笙也回笑了一下,说道:“你说得对,我想要变得更强大,我。”
绍冰哈哈大笑了几声,说:“你这志向可不简单啊,涵栎虽然表面顽劣,但灵力却不是常人能及的。”
“可我不想总是站在他的身后,被他保护。”
“也许,他心甘情愿呢?”卉笙听了一愣。绍冰笑了笑,说:“他所行之事,我多少有些理解。假如当初我也陪你娘去了周烈山,怕是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护住你娘。”
望着绍冰的笑容,卉笙没有笑,她感受到了绍冰对娘亲的深情,为眼前这位失去心爱之人的男子感到一阵忧伤。她凝望着绍冰,一字一句地说:“倘若你真的为了我娘牺牲了自己,我娘也必然不会开心的。正如我此时,满心愧疚只希望涵栎能早日醒来。我娘的死虽然令人难过,却是她职责所在。直到自己当上尊使了我才明白,身为尊使,她做了自己应做之事,想必也是死而无憾的。如果我是娘亲,定然会希望看到一个好好活着的绍冰。”
绍冰听完卉笙这一席话,眼前的卉笙又和芷瑜的身影重叠了起来,眼眶不禁红了起来。过了许久,他才说了一句:“谢谢你,卉笙。”
离开十合殿,卉笙直接飞往了枫骏山的寒灵洞。
周烈山之后,半月已过。许是这寒灵洞确实是个养伤的好地方,涵栎身上的伤已经愈合了大半,新肉已长了出来,但他还未醒来。卉笙照旧给将涵栎伤口上的旧药擦拭干净,又涂抹上了新药,再用纱布轻轻缠好。做完这一切后,她轻轻坐了下来,双手放置在玉台上,又将头枕在胳膊上,歪着脑袋注视着还在沉睡的涵栎。时间一点点地流淌,而卉笙却觉得这张脸永远都看不够。心慢慢也沉淀下来,仿佛每次只要在涵栎身边,便能宁神安心。不久一阵懒困袭来,眼皮不住地下坠,卉笙慢慢地入了眠。
涵栎还沉浸于自己的梦中。梦里卉笙正背着自己朝远处跑去,任凭他在其身后如何追逐,他们之间总是相隔甚远。突然一团黑雾隔断在自己眼前,将他团团围住。他试图挣脱,但黑雾将他紧紧捆住。他大喊一句:“你想干嘛?”那黑雾遂回复道:“你若愿意,我便可助你登上这五界之巅,到时五界之内任你呼风唤雨,听之任之。”涵栎望着越跑越远的卉笙,说:“我不在乎什么五界,我只想要卉笙。”他望向远方,卉笙越跑越远,身影小到他快要看不见了,他焦急不已,不禁大呼:“卉笙!”
玉台之上,涵栎慢慢睁开了双眼。许久未接受外界的光,双瞳还有些不适应,两眼一片朦胧。他想用手揉眼,却发现身子十分僵硬,手脚都不太听使唤。十指张握几下,很好,还有知觉。目之所及,是一片崎岖不平的冰晶挂在顶上,他努力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一切,觉得有些恍惚,难道,自己还活着?等慢慢找回了身体的感觉,他试着慢慢撑着坐起身来。刚准备侧身而起,目光陡然落在一旁熟睡的卉笙脸上,倏然间,心里风靡云蒸,百感交集。涵栎看着卉笙,暗暗庆幸她安然无恙,欣喜终助她达成所愿,转念间想起她却已心有所属,又不禁悲从中来。他用手轻轻挑起卉笙搭在眼前的几缕发丝,将它们轻轻拨至她的耳后。他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卉笙,这样恬静安逸的睡颜,他舍不得离眼。这样和卉笙如此亲近的时光,仿佛是偷来的一样,一旦被惊扰,便如那镜花水月终成空。
他轻轻地坐起身,低头凝望着卉笙,也不知过了多久,卉笙突然手指一抽,微微皱眉,随即睁开了眼睛。终还是痴梦将醒,涵栎黯然神伤。
卉笙轻轻揉了几下眼睛,再次睁眼之时,却看见涵栎已然坐起了身。眼见着自己朝思暮想之人终于醒来了,欣喜之下她竟然失了言语,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涵栎。
涵栎朝她温柔地微微一笑。卉笙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她慢慢开口,轻声问道:“涵栎,你醒了?”声音颤抖到自己都无法辨认。但眼前之人却回复了她:“嗯,我醒了。”
霎那间春和景明,霾散花开,所有的日思夜想、魂牵梦萦、担惊受怕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圆满。
涵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