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半仙儿是在镇子更名后的第四年才来到镇上的,这个吃得明显发福的算命先生,在当时六岁的陆云择看来丝毫没有自己理解中的仙风道骨。
方富来倒是难得的热情,以至于确认了金半仙儿想要长期留在镇上,特意让伙计在店中扯了一套桌凳摆在门口送予他当做摊位。
对此,知道方富来从不相信神魔鬼道的陆占明很是不解,直到后来一次在豆花莊的闲聊中,方富来才不经意说出了自己是想靠金半仙儿拉生意的意图。
方富来在生意上,真是花尽了心思。
初来乍到之时金半仙儿“生意”并不好,就连陆云择也觉得这个油光满面,体型长得和方富来几分相似的老头儿没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个打着测字算卦的幌子混吃喝的游荡骗子。
何况仙月镇上的人们,大多已听过太多神乎其神的故事,生活又极为平淡,根本用不到别人来为自己预测前程,指明道路。
金半仙儿倒也不在乎卦摊一天天的冷清,天明而来,日落则走。没有人直到他睡在哪里,吃些什么。
当然,也可能除了陆云择这样的好事鬼,本就没人去在乎这些事情。
曾有那么几次,陆云择存心故意出门去靠近金半仙儿,借机偷瞄着仔细观察,越看越觉得他和方富来长得相像。
遂大胆的猜想金半仙儿会不会是方富来失散多年的亲爹,这样一来,方富来会让他在月下阁门前摆摊,还送给他桌凳便说得过去了。
一定是这样的!陆云择心里悄悄笃定,然后强忍着直到跑回豆花莊才开始大笑。秦云见了问他缘由他也不答,以至于被秦云误会儿子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的病。
金半仙儿的扬名是他到仙月镇半年之后的事情,那日一早,陆占明正准备送姐弟两个到教他们习武的巫先生住处,一出店门,正巧碰见方富来领着镇上的几位大夫,心急如焚的赶往他位于月下阁客栈后面的家中。
得知是方富来那年纪与陆秦双相仿的小儿子方冕,从昨夜起忽然昏睡不醒,陆占明遂让姐弟二人重新返回自家店中等待,自己则快跑几步追上方富来前去帮忙。
陆占明跟着方富来和几位大夫一同进到房间,只见昨日傍晚还在活蹦乱跳的方冕,此刻平躺在木床上一动不动,任凭方富来和妻子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
几位大夫劝退了碍事的众人,围到床前,互相探讨着用尽了各种手段,最后都只换来个面向焦急等候的方富来夫妻摇摇头,建议为孩子准备后事的答复。
“何不让门外那个算命的先生试试?”稚嫩的声音从大夫离开后,再次凑到方冕床前的众人身后传来。
感到嗓音熟悉的陆占明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陆云择也跑进房间来。
“小孩子胡说什么?”陆占明怒道。
方富来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拦住了即将发火的陆占明,急忙对众人道:“对对对!这孩子说的没错!冕儿可能是中了什么邪,所以大夫们才治不好,你们快去把金先生请进来!”
“快去呀!”见众人不动,方富来急到嗓音变声的命令道。
众人这才慌忙的挤出门去,奔向月下阁客栈门前。
可能金半仙儿自己也没有想到,被人们冷落了大半年后,这一天忽然会受到如此的重视,几乎是被众人拥着来到了方冕的房间。
“金先生,拜托您了!”方富来哭丧着脸作揖道。
金半仙儿扶起方富来,拍了几下他的肩膀,简短安慰后,走到床前翻开方冕的眼皮看了看,回头淡定的对众人提前说明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若成了,不求你们感恩戴德,若败了,只求大家不要怪罪。”
“先生莫怕,找您来已是危难关头没有办法的办法。先生若是医得好小儿,我奉先生为我一家恩人,即便医不好,那是也小儿命该如此,绝没有人敢为难先生。我只求先生,能看在先生一来仙月镇,我便与先生相交的薄面上,竭尽全力!”冷静下来的方富来,理智的可怕。
见金半仙儿将视线移回到方冕身上,众人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般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他的诊断。
只见他小心的将方冕扶着坐起身来,一只手按在方冕的肩上稳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则手指弓成爪状,不停的在方冕头上用力的抓弄起来。
“抓抓毛,抓抓毛,妖魔邪祟快走掉……”金半仙儿口中念念有词。
陆云择听到如此敷衍的“咒语”,简直要笑出声来,只是因为忌惮如此场合中的紧张气氛,才强忍着没敢放肆。
也不知金半仙儿念了多少遍“咒语”,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停了下来。
以为一切结束的方富来刚要凑上前去看个究竟,金半仙儿继续了自己的动作,用之前弓成爪状的手,快速的拔下了自己头上充当发簪的木签,紧紧握在手中。
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方冕的后心,金半仙儿手中的木签应声折断。
“咳”方冕发出一声轻咳,众人喜出望外。
扶着方冕缓缓躺下的金半仙儿,转身拦住了冲到床前的方富来夫妇。
“二位莫急,听我说!”
“金先生有话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