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权贵圈子,先前谁不知道南宁侯姜恪在尚公主前是有前妻的。
可惜那前妻命短,生下幺子就命丧黄泉,留下一双儿女在侯府。
南宁侯姜恪运道好,靠着一副俊美皮囊被生性风流的清乐长公主看上。
二人成亲后,清乐长公主的光辉压住那原先妻子的光芒,教那些清醒明白的人也不得不做出糊涂遗忘的样子。
提起南宁侯夫人,人人想起的只会是清乐长公主,而再无人提及南宁侯姜恪那病死的前妻。
这便是权力。
同样是权力,也可以让大家迅速遗忘掉现在的清乐长公主,重新追捧起那位早亡的前妻,只因为大家都明白清乐长公主对现在的北山神女姜羲没有任何养育之情。
把人家丢到江南之地长到十几岁吃尽苦头,人家不恨这个继母就不错了,怎么会有什么孺慕之情呢?
他们脑子里甚至自动描摹出北山神女那凄苦的过往和对继母的仇恨。
所以他们可不得赶紧跟清乐长公主划清关系吗?
那些邀请了她的宴会,以各种理由被取消,尚在计划里的宴会,也将她划出邀请名单;
平时与她来往得近的诰命夫人,要么来得少要么干脆不来,哪怕受到邀请也是干脆装病推脱。
隐隐间,清乐长公主就像是被排除在了整个长安权贵圈子外。
长公主又如何?现在景元帝当前的红人还不知道谁更重呢。
没有皇帝支持,所谓皇家公主也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空架子罢了。
反倒是北山神女,那些神力可都是实打实的,他们要不了呼风唤雨这种大场面,可延年益寿、消灾祈福什么的,总归可以吧?谁不想为自己多考虑考虑呢?
还有和清乐长公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南宁侯,作为神女生父,他一跃成为长安最值得结交的头号人物,每日递来的宴请帖子数不胜数。
就连姜夔也作为嫡亲弟弟沾了光,不知道多少同龄少年少女追着他问有关他姐姐的那些事。
这样的冰火两重天,可真正是让清乐长公主叶卢气疯了。
这疯劲上了头,让她居然撺掇起府里的老夫人,试图在某些事情上拿捏姜羲。
其实劝说的话也就那些,譬如——神女又怎么了?还不是姜府娘子,老夫人的孙女,既然这样就应该听长辈的,隐居在北山上算怎么回事?要是出来替侯府走动走动,那得多么风光和体面,又能博来多少好处?
老夫人听得疯狂心动,她活了一辈子,小门小户出身,运气好嫁了个世袭侯爵,也是个没落边缘的权贵,以至于她的诰命等级也很低。
每每出席宫里宴会,看着那些珠翠环绕的一品诰命,老夫人眼都绿了,如今一朝翻身,可不得威风威风?
眼看她也是半截身子入土了,在闭眼之前,不得享受一下一品诰命的风光?
老夫人算盘打得好。
只可惜,她的“上命”还没来得及递到北山,就先被姜恪给拦住了。
姜恪可是视巫主为信仰的姜族子弟!
哪怕这巫主是他的血脉,他也从未有过冒犯心思,胆敢把巫主当成自己女儿,只会对巫主更加尊敬。
所以,就算是他的亲母,冒犯到巫主,姜恪也丝毫不能容忍,竟然大白天连嬷嬷通报都懒得等,直接闯进老夫人院子,一通冷言让老夫人管好自己。
老夫人险些气昏过去:“我,我可是你亲娘!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这不孝子,亏得当初我……”
老夫人满嘴的怒骂,在接触到姜恪眼神那刻变得安静。
她忽然发现,自己看不透这儿子了。
以前她的大儿子,都是风流无能、没用草包,学什么什么不成,让她分外不满。
但是现在,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望过来,竟然有几分惊人威势,教老夫人这个亲娘的话也难以继续说下去。
不过老夫人还是在侯府里威风惯了,惧怕半晌,还是大声吵嚷起来,还让嬷嬷去把自己的其他孩子找来,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家大哥是怎么欺负亲娘的。
骂着骂着,老夫人的泼劲儿也出来了,不止骂姜恪,还骂上姜羲,说她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学了她亲爹的不孝,连自家长辈也敢怠慢……
老夫人越骂越难听,浑然没发现姜恪的眼神越发冰冷。
“我看今天谁敢踏出这院子一步。”
姜恪一个眼神飞去,让本来准备听命去唤人的老嬷嬷吓得腿抖坐地。
姜恪更是字字诛心地对他这混不讲理的亲娘说:
“若是您安分,那您自然还是我侯府的老祖宗,但若是您不安分,那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您那双野种儿女。”
老夫人浑身像是被冻住,浑身抖如筛糠:“你……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这么骂你的亲弟亲妹……”
姜恪冷笑:“亲弟亲妹?又不是一个爹,哪儿来的亲。”
说完就要走,却恰好迎上闻讯赶来的叶卢。
老夫人尖叫着叫住他。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会知道!难道你父亲,你父亲也……”
姜恪背对着老夫人,眼睛直视着叶卢,继续冷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