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钰眼中的镇北侯府,已经彻底物是人非了。
这个曾经承载了她所有单纯与快乐,所有美好童年记忆的地方,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
没有阿娘,连侯府的主人都换了一个——侯府世子,她族谱上的兄长,她父亲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萧维。
起初,侯府里外的人,只是待她稍稍冷落却不至于怠慢,就是相对于如今那位真正的侯府世子,不可同日而语罢了。
后来,北越以五王子金城身死之名,向大云宣战,打着的旗号正是与镇北侯之女萧红钰下的狠手。当战争来临的消息传遍整个北地的时候,除了萧红钰亲近的身边人,她从所有人眼里都看到了埋怨。
他们不懂北越冠冕堂皇理由下的狼子野心;
他们不懂就算交出萧红钰北越也不会撤兵;
他们不懂萧红钰其实也是被无辜算计的那个人。
他们只知道,带来这场战争的是萧红钰,北越人说交出她的性命便可,偏偏镇北侯疼惜爱女,宁愿顶撞景元帝斥责的旨意也不想交出女儿。
那个曾让镇北侯府疼爱,让庆州百姓喜欢,性烈如火的萧大娘子,如今已经变成了众人眼里的灾祸之源。
相反,他们将希望寄托在新世子萧维身上,相信他能够跟镇北侯一样,带领北地撑过难关,也让萧维在庆州与侯府内的威望与日俱增。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萧红钰,很想问问身埋黄泉的阿娘——
兜兜转转还是这样的结果,阿娘你见了,可曾后悔?
若不是吃了那生子药,若阿娘还在我身边,这世上就有人是站在我这边的……
此时此刻,萧红钰无比想念离开的尹九娘,她身上隐约的熟悉感,还有发自肺腑的理解与关心,都是萧红钰现在最渴求的东西。
身在自家中,却难得温暖。
真是讽刺啊。
“大娘子!”原本随侍在赵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赵夫人去后就跟了萧红钰,这会儿她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脸上似有忧色。
“去祭拜的东西准备好了?”萧红钰看见嬷嬷面有难色,便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嬷嬷支吾道:“是世子,世子说……”
“是我说的,你不能出城。”一袭华贵锦袍的萧维款款而来,头戴金冠,玉簪绾发,周身俨然是与刚入府时的温和谦逊,截然不同的气派威严。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身衣冠,瞧上去竟然与镇北侯有几分轮廓相似。
“为什么?”萧红钰平静地起身相问。
“听说你是想出城去祭拜母亲?这固然是体现你孝心的好事,但你也该知道,如今北地有多少人在怨你恨你,你以为走出这座侯府,还能保障你的安全?”
萧红钰蹙起眉,虽不喜萧维说辞,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就连九娘子临走之前也告诉她,不管在镇北侯府过得多艰难,也最好不要走出这里。
“我知道了。”她压下情绪,冷淡道,“我不会出城,你可以放心了。”
萧维没有就此心满意足地离去,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指责道:“萧红钰,身为你的兄长,我希望你能够好好反思一下,你的胡作非为给整个北地带来了多大的麻烦!那些边关的将士,庆州的百姓,多少人因为你而被无辜牵连,甚至可能就此丢掉性命!”
乃至于他!
就算萧维按照预想地成为了镇北侯世子,他也没感觉到半点兴奋,因为大伯父临走前对他语重心长说的那番话,已经变相说明了——他,萧维,时时刻刻都可能会走上战场!
为此,他不仅安排他打理庆州事务,也让他每天都要练习萧家烈焰枪!熟读兵书!
要知道,烈焰枪自他十岁后就再也没碰过了。
如今十多年后,他就要靠着这手半生不熟的烈焰枪去战场拼命吗?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世子生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萧红钰!
尽管萧维掩饰得很好,萧红钰仍从他眼中捕捉到一纵即逝的仇恨。
“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难道不是?”
“别人就算了,可你是镇北侯世子,难道你看不出,这根本就是北越的一个借口,是他们想要出兵寻的理由?若是被轻易蒙蔽,就只会被北越牵着鼻子走!”
“萧红钰,你这是在推卸自己的责任吗?”
萧红钰深深吸了口气:“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是,是我失手杀了那北越五王子,不管当时状况如何,都是我杀了他。其他所有人都可以指责我,但你不行!你是镇北侯世子,你所在的位置举足轻重,你更不应该被这些表面的东西迷惑!我简直不敢想象,一个只认为战争起因在于小娘子身上的镇北侯世子,会对北越与大云之间的战局带来怎样愚昧无知的影响!”
萧红钰简直是刀刀见血,字字诛心。
萧维听得面红耳赤,他听不到萧红钰对他的真诚建言,他只听到萧红钰话里话外都在鄙夷他根本担不起这个镇北侯世子!
“你简直是不知悔改!”萧维磨着牙,叫来人,“接下来日子里,让大娘子好好在屋里反省!每日只需准备清粥小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