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计星,就这样留在了姜羲身边。
姜羲当然不可能真的让计星去睡树干——她在书房腾出一角空地,找苏策要了张他们宿舍不用的床,铺上厚厚棉被,就算计星临时的住处了。
只是这住处实在太简陋,还跟姜羲的书房连在一块儿,计星却连一个独立的房间都没有,姜羲挺不好意思的,便道:
“这院子实在太小,等我有空,找人来看看能不能加盖一间屋子……就是不知道书院的先生会不会反对……”
姜羲愁眉苦眼的时候,计星怔怔看着那张柔软的床铺许久,许久。
温暖的床榻,才晒过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
不再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不再是充斥着霉味的小黑屋,不再是破漏还会漏雨的房顶。
这一切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要知道,他本来都准备好去睡柴房,或者找个屋檐下凑合。
但姜羲却给他准备了这么多。
“谢谢你,主人。”计星低着头,眼眶悄然红了。
反倒是姜羲不好意思起来:“这算什么,哎哎,你别哭啊……对了对了,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计星吸吸鼻子,没了平日里那副不近人情的清冷少年模样,懵懵懂懂地冲姜羲又喊了一声“主人”。
“千万别这么叫我!”姜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就跟阿福一样,叫我九郎吧!”
“哦。”计星这会儿表现得格外听话。
姜羲挑眉,笑意澹澹:“那你先休息一会儿,等饭做好了出来吃饭。”
她想,有必要给这少年留一点独处的空间。
姜羲的想法是没错的,她前脚刚关上书房房门,后脚就听到里面哐当一声。
阿福疑惑地回头看去,什么声音?
“没什么没什么,去做饭吧阿福,你家九郎都饿了。”姜羲赶紧推着阿福离开。
免得看到里面那傻小子跟石头似的硬邦邦砸在床铺上的样子。
这个倔强得一根筋的冷漠少年,原来也有幼稚的时候呢。
姜羲微微一笑,跟着阿福进厨房帮忙了。
阿福对她进厨房一事,已没有最初的抵触。姜羲虽然不通厨艺,但前世的她最擅吃,算是半个美食家,而会吃的人,就算不会做菜,也懂得食谱。
于是,原本手艺单一的阿福,在姜羲的指导下突飞猛进,复原了不少拿手好菜。
连上次盛明阳盛明煊两个见过大世面的世家公子来到姜羲小院儿,都在阿福的一桌饭菜前败下阵来,吃得满嘴流油还不肯离开。
由此可见,阿福如今厨艺的杀伤力。
姜羲在厨房转悠了一圈儿,见阿福手脚麻利,两三下就忙活好了准备工作就等炒菜,也没有她发挥的余地,便蹲在灶台前准备烧火。
她刚坐下来塞了一根木柴,就被突然冒出来的计星给轻易挤开。
“怎……怎么了?”姜羲迷迷糊糊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灶台一丈开外的地方了。
计星紧抿着唇角,侧颜看上去寒意料峭,分外肃穆:
“九郎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姜羲哭笑不得:“这样的事情怎么了?”
计星歪头想了想,忽然想起曾见过某仆人对着自家主子卑躬屈膝谄媚的一幕。他学着那样子,义正言辞道:“这种下贱的事儿,我们这些仆人来做就可以了,哪能脏了主子的手!”
姜羲听他怪腔怪调、鹦鹉学舌的样子,噗嗤乐了:“你从哪儿捡来的话呢!”
“有人说的。”计星挠挠头,傻乎乎的,“我觉得很有道理。”
姜羲蹲在了计星身旁,伸手敲敲他的脑袋:“计星,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虽然我们现在因为身份的不同,而做的事情不同——比如阿福要做饭,比如你要保护我,又比如我要读书……但这一切,并不代表天地间的规矩就是这样,阿福现在做饭,谁知道她有一天不会拯救天下呢?人,是不能被轻易定义的,知道吗?”
计星听得懵懵懂懂,不太明白姜羲的道理。
他只知道:“可人有贵贱……”
“王侯将相,还宁有种乎呢!”
计星蓦地睁大眼睛。
姜羲这话,对他的冲击太大了——他被霍七的人骗去时,虽然是为了蹭饭蹭住,却也跟着听了一些道理。那个小黑屋天天有人来给他们讲,说人有高低贵贱,他们这些人是天生的贱骨头,就该给贵人垫在脚下,切莫想着要越过主子……
当时计星听得半信半疑,可到底听进去了一些。
现在姜羲的话,却狠狠冲击着他的三观。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牙牙学语般反复念着这句话。
“烧火吧。”姜羲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却迎面对上一双深沉的眼神,“你怎么来了?又闻到饭味儿了?”
出现在厨房外的,赫然是盛明阳。
“姜九,你那番话,我听着有些恍惚……”
“恍惚?有什么好恍惚的。”姜羲没打算多谈,随意扯着其他话题就打算搪塞过去。
可盛明阳显然不是如此,他眉头紧皱:“为什么我会觉得你的话,说得很有道理,明明我家中说的……”
“你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