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康王元禄,现在是大燕礼部一位闲散官员。
从他决定背叛魏国,做燕国官员的时候开始,就没了回头路。
在魏国,魏君濯已经将元禄那一脉的妻妾叔侄等几十人斩首示众,他的两个儿子倒是提前收到风声,在死士保护下逃到燕国活了下来,可他们不算是燕国人,没办法参加科举,也没有燕国官员会举荐他们做官,现在过的日子,和从前富贵享乐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
在燕国,世人厌其背主,元禄一辈子都只能在阴影里苟且偷生。
当然,他可以不在意他人眼光,只要自己活着就好。
上一次,元朗在魏君濯领兵出征包围鄞州的时候,于背后搞事情,将魏国帝后接去临安,又突然称王,让魏国大乱。
魏君濯只能留下陆剑,回汴都主持大局。
后来,他又策划了汴都政变,不过此事被魏君濯迅速压了下去。
但无论他在背后做多少事情,他和魏氏姐弟之间,都只能算是魏国内乱。
而现在,元朗在信上说,他愿意与容珩合作,向燕国提供魏君濯出征的魏军情报......这和背叛魏国的元禄,没什么两样。
顾澜看完元朗的信,眼前浮现出青年脆弱苍白的面容。
她还记得元朗跪下求自己救他母后时候的话语,只是那时,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做现在这样的选择。
“算了,他做出任何决定,都是他自己的事。”
顾澜回过神,将手中的信丢进房间的香炉。
一簇火苗骤然腾空而起,将信纸吞噬成飞灰。
容珩的眼神幽深而平静,瞳仁映着明灭的火焰,声音淡然:“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得去南境看看情况。”
这就是他今晚来找顾澜的原因。
顾澜回过神,将装弥勒佛的木盒扣上盖子。
元朗在信上最后说道,他可以与大燕合作,但他不信别人,只信容珩或者顾澜。
他说,他会在下个月初一,亲自前往魏国和燕国的边境锦城,面见容珩,与他商议合作事宜。
若那日没有见到容珩,他就会以临安王之名,主动归顺元佥的大魏,让魏君濯收复临安,彻底没有顾忌的攻打燕国。
这是请求,也是威胁。
锦州曾经是魏国的州城,被燕国占领过,又被归还给魏国,还曾落入陈国之手。
这个地方也是魏国燕国和陈国几个国家的交汇之地,素来混乱无比,久而久之,只有流民和来往商贩才会在这座城聚集,现在,属于无人监管驻守,说不清属于哪国的状态。
元朗现在是临安王,一举一动很难隐瞒,他能不远万里到锦州见敌国王爷一趟,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这是他的诚意。
为了不耽误时机,容珩接到信就来找顾澜,说完这些,等会儿就要走了。
顾澜思忖片刻,低声道:“元朗想见我们,是因为他既想得到燕国的支持,又怕燕国其他人对他黑吃黑,可是他怎么就没想过,他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情,就没有什么信义可言了。”
容珩勾起唇:“那我们,要黑吃黑吗?”
顾澜无奈的说:“他将商议的地点选在锦城,也是因为害怕发生意外,不管锦城是什么几国汇聚之地也好,混乱之地也罢,至少还算是魏国领土,比较好控制一些,倒是你,若是面见他,得防止他会不会借着合作之名,其实早就和魏君濯联手,等你自投罗网。”
容珩点了点头:“此事我会小心。”
顾澜看着眼前俊美如斯的青年,不禁问道:
“容珩,他虽然说的是要见我们两个中的一个,但眼下我明面上是在京城,他的目的还是你,你是怎么想的,真的要和他合作,帮他从魏君濯手中夺权?”
容珩的双眸深邃,说道:“魏国再乱下去,恐怕要殃及天下了......无论如何,不管他是不甘心元佥登基,还是与魏君濯达成了合作想引君入瓮,魏君濯要对南境出兵,我都得回去。”
他回去,并不是答应了元朗信中请求,而是根据最近的情报,和顾澜昨天一样,看出了魏君濯似乎要与启国合纵连横,再次攻打燕国。
一旦战事再起,他既然是湘王,就该护住自己的土地与子民。
顾澜点了点头:“好,元朗说的下个月初一......你马上就出发吧,至于老夫人的寿宴和别的什么,就等明年再为她过。”
她定了定神,又道:“等我为老夫人过完寿辰,也会以南境危机为由,请旨去南境领兵。”
容珩一怔,下意识便拒绝:“不必,我此行若是顺利,与元朗定下盟约,再提前赶去苍风港将危机消弭,很快就能回来,两国也不一定会再起战事。”
顾澜轻轻地摇头,拿起折扇轻摇,带起一阵清凉的风:
“魏君濯不是简单的人物,而且......在京城久了手会生,每日装得太荒唐了,也是很累的。”
她的五指缓缓收拢,关节按动,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
顾澜倒是想去边境松松筋骨——每天在京城做个无所事事的纨绔,真的很辛苦。
容珩看见她眼中的认真,便没有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