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霂静静地站在崖边,一动不动。
脚下的裂隙说是万丈深渊,那股子腥臭难闻的血气依旧伸手可触。
身后有些许动静传来,细碎的小石子在地面微微的震动中咕噜咕噜向外滚去。
那下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盛霂缓缓探出了右脚,踩在了崖边,试图止住小石头翻滚的势头。
“井!你在那儿做什么!”
有人从高处跳下,落地后激起了满地飞尘。
井,那是谁?
盛霂回头,四处打量了一番,她的身边并没有别的人影。
来人飞奔到盛霂身侧,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带着人往后退了数十步方才松手。
盛霂愣了下,这才注意到被拽住的手上有着不少细小的伤痕,指间掌心有着厚厚的茧。
像是长时间握弓留下的痕迹。
很明显,这肯定不是她自己的手。
抬眼看向来人,她的面前是个紧张的少年,眉眼干净清隽,肤色白皙,黑发凌乱,腰间别着把细细长长的刀,背上背着个明显与身高不符的、大得夸张的血色长弓。
他另一只手上提了根绳子和箭囊,绳子的另一头落在了他下来的高坡上,隐隐还能听见一些凄厉的哀嚎。
刀上还有未曾擦拭干净的血,正沿着刀身一点点地往下滴落。
“实在是太危险了!”
少年面带责备,声音却柔和得像晨风,令盛霂一颗紧张的心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她迟疑了会,对着这张眼熟的脸喊出了那个名字。
“岩?”
“没大没小的,要叫兄长。”
盛霂发现岩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怪异了起来,带了几分不可置信,她说错了什么吗?
“母亲大人要是知道你又来这儿,肯定会担心的。”
岩拍了下自己这个弟弟的肩膀,替他掸去了肩上厚厚的积灰。
“我们上去。”
盛霂看了眼面前数十丈的高坡,很想开口说这要她怎么上去,神识转了一圈也没感应到自己这副身体有引气入体的迹象,只是个普通人。
同样的,与之前在梦里一般,她与自己的储物法器再次失联了。
“我……”
我上不去。
我上不去!
“我……!”
盛霂的脚钉在了原地,话到了嘴边却发现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略带焦急地剁了几下脚。
随后,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脚下的地面以她为中心,裂痕宛如蛛网向四周飞速曼延,没一会就到了高坡下面。
震惊,是地面太过脆弱还是她的力气太大!
瞧着呆愣愣的弟弟,岩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不要闹脾气了。”
“这可是崖山最后一个能看到桐宫的角落了,井一定也不想它消失才对。”
潜意识里有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催着盛霂点了点头,岩见状上前牵住了她的手。
“走,回家了。”
少年足尖轻点,像是踩在了风上一般,二人随即跨过了高坡,轰然落地后激起了一阵尘浪。
坡上,凄厉哀嚎的来源是十数只能有几个成年人那般高的烈金隼,本该锋利若金石的羽翅,此时却被人硬生生从身上割下后随意地堆在了一边。
隼身被看似普通的麻绳结结实实地捆住,一个接一个地串在了一起,瞧着有几分滑稽。
见有人上来,它们马上停止了嚎叫,肉眼可见地瑟缩成了一团。
岩扯了扯手上牵着的绳子,大隼们也跟着一起滑动,宛如小鸡仔,尽失大妖威严。
路过溪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井,过来。”
幽冥血海焚尽万物,血海上端总会飘浮着特殊的黑灰,回去前要处理干净。
盛霂对自己现在的样子也有点好奇,忙俯身朝下看去。
满面黑灰被洗去后,平缓的溪水清晰地映出了她的样子,干净柔和,似乎与她原本的样貌一般无二,年岁也相仿,只是平添了些许英气。
溪水澄澈,倒影里的双眼中仿佛盛满了金沙,又像是被打碎了的一角夜幕,繁星满溢。
“我成了男孩?还有……这是天极灵瞳?”
盛霂只觉得脑子里进了很多的胡萝卜,一下子给冻住了。
好家伙,这会是出现在了别人的梦里,她的意识还附身到了别人身上?
先前还没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和岩的相差不离,是不知道用什么禽类的羽毛与妖兽的皮缝制成的羽衣,本该通身洁白,不过此时由于沾了黑灰变成乌漆漆一团就是了。
联合岩前面说的,自己这具躯壳的身份合该是他的弟弟,名为祝山井的小少年。
岩解下了二人的羽衣,丢进了水中,挥手间有大量的风涌进溪中,裹挟着羽衣与水花大力翻搅。
盛霂默不作声地蹲在一边观察,嗯,这麻利劲,类似的事应该没少干。
待觉得黑灰去得差不多了,在岩的再度挥手间,羽衣回到了二人手中,已是松软洁净,滴水不沾。
穿好衣服后,盛霂不吭不响地跟着岩继续往前走。
现下情况不明,又不知道梦境何时能够结束,不可冒动。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