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空气所有的宁与寂都搅散!
没有执剑人,剑便自己成舞,剑尖勾勒无数道炫目闪亮的弧线,每一道弧线都是浓郁饱满乎不可直视的剑意。
天地之间,此时此刻,好似只剩下这一柄孤独却灿烂的剑。
不,那不是剑。
那只是一个孤单却绝不落寞的剑鞘。
一个能容纳这间声名最盛的那柄渊兮的剑鞘。
渊兮长鸣,剑鞘的舞动却依旧,仿佛对剑身的呼唤一无所觉。
傅时画慢慢举剑,翻腕。
通体纯黑的剑在半空勾一个剑花,沿着方才剑鞘烈烈舞动的痕迹流畅转动,剑气与剑气之间交错碰撞,如激流自九天而落,散开一地晶莹水花,却也如大漠风烟起,砂砾滚动,却有天门初开,一剑斩落,绵延极长的一道砂线。
剑回,剑沸转,黑发与衣袂一并翻飞,执剑的青年周身气息淡淡,剑气却浓而醇,仿佛冬日洒落在飞雪上最烈的酒,只需一火,就可以燎原。
入元婴后便一路奔波,傅时画的境界其实并不十分稳,但随着剑意如此的流转,他周身的气息竟自然而然般愈发凝实。
最后一剑落下时,剑气才聚而起,稍远处的剑鞘便已经倏而掠来,终于还鞘于剑!
合道时,傅时画的剑意便已经强大到让人侧目,而此刻,他已是元婴期的道君,便是剑气的余韵,也足以震碎天下大多数的剑鞘。
可渊兮的剑鞘却仿佛是特意那些剑气仔细收拢起来,好似这样的剑气才是的养料。
傅时画重新举起剑来。
渊兮的剑鞘自然也是纯黑的,但这样的黑上,却细密繁复地印有无数道纹路,那些纹路像是上古的符阵,否则又怎可能容纳渊兮这样一柄封魔剑。
剑鞘已经归于他的掌心,可他面前的这一切却还没有散去。
傅时画思忖片刻,已经感受到掌心渊兮与剑鞘的跃跃欲试,于是他连鞘起剑。
这本是一件颇为滑稽的事情,便是三岁稚儿也当知道,剑前,剑应先鞘。
剑之鞘,是为更加锋利,为『露』剑锋。
可渊兮便是在剑鞘之内,也已经足够锋芒毕『露』!
道元流转,剑气大盛,傅时画抬剑落,已是深深手的剑直指向地面,一剑劈落!
……
虞绒绒还在看自己手的光,她试着以自己的神识去接触掌心的碎片,也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去戳戳光晕的边缘,却一无所获。
那样的光璀璨仿佛永恒,真实存在,却好似永远都难以触碰。
她一筹莫展片刻,突发奇想凝道符意,掌的光以符意环绕,试图符意缩小,看看那光是否会有什么变化。
符意成形,如此环绕小小棋盘之时,棋盘的光芒好似突然有风吹烛火般的跳跃闪烁。
虞绒绒微微拧眉。
还缺什么。
缺一道……从符意连接入光芒的桥梁。
她持笔在掌心涂抹勾画,却始终不得其法。
直到她倏而嗅到一抹剑气。
那是她熟悉不过的剑气,又或者说,她以符意所凝的一道剑意,便是模拟这个人的剑,借这样的剑意与剑气。
一定要说的话,间恐怕真的没有人会比她对这股剑气的味道更熟悉。
“大师兄?”她呢喃声。
没有人回应她,然而剑气却越来越浓烈,越来越盛大,仿佛舞剑之人就在她的身侧,甚至头顶,如此洒下漫天剑气,却并不与她真正相接。
但他就在身边。
虞绒绒来不及去找傅时画的踪迹,掌心已经蓦地传来奇特的灼烧感!
此前一直无法真正收入掌心的天道意识碎片有星芒融化的感觉,真正没入她的肌肤之!
这一刻,虞绒绒仿佛白什么。
譬如臭棋篓子为何一定执着于那一局棋。
能在与魔神的棋局赢下的人,必定是大阵师,也唯有大阵师,才能承载这样的棋盘与碎片。
譬如为何渊兮的剑鞘不偏不倚,一定要在此处。
因为符与剑,本就从来相伴相,符天地,剑也天地,符落如剑,剑勾如符,唯有这二者同时现的时候,天道意识的碎片……才可以真正被取!
姜夫人认真地整理衣冠,双手交握于腹前,华服广袖遮住她的手腕与大半只手,却依旧可以看到她手指交错间些许的颤动。
这间没有多事情还能够让这位依旧活太久的姜夫人动容。
仿佛要屹立亘古的漆黑石碑如冰雪般在她的视线消融,如此贯穿而下的石碑本就是为以一己之力,来堵住封印上最终残缺的那一隅。
然而此刻,有人赢一局棋,在那残缺的一隅,以双指,轻轻落一枚棋。
大阵终于真正补完落成,漆黑石碑从此不必困于此,完成所有的使命,终于可以不背脊挺直,归还封魔剑渊兮的剑鞘,松一口气来。
有风吹过。
姜夫人周身的雾『色』却没有被风吹散,反而更浓厚一些。
然后,那些『迷』蒙的雾气,仿佛有一个身影缓缓浮现,那个身影落在姜夫人面前,缓缓抬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
似有千言万语,却也仿佛只是为最后这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