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怔了一下,“哪一天晚上?”
“记不清了。”具体是哪一天,宴苏记不清了。
他只依稀记得,那一夜月色黯淡,他走了很远的路,回来的时候途径海边,鬼使神差地踏进冰冷晦暗的海水之中。
一步一步走向海中央。
但在海水淹没宴苏下巴时,他听到了空灵悲戚的乐声。
他缓缓回首,看见少女屹立在斑驳错乱的礁石群上,任由海风吹乱她的衣摆,拂乱她的发。
平放在唇边的叶子,奏出让宴苏浑身战栗的曲子。
大海似乎也为之律动,一缕微光泛在礁石群下的海水中。
而林落脸上的波浪纹也莹出微光。
“那首曲子,很好听,还想再听一次。”宴苏期盼地望着林落,语气里带着几分弱气的恳求。
林落神色难言。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是有段时间时常会在深夜去海边吹曲子。
但她吹的是……
安魂曲。
为原身所吹的安魂曲。
“我记不清了。”林落不知道宴苏喜欢安魂曲的缘由何在,但她并不想让宴苏再听,她道:“你先躺着休息休息,我去熬点粥。”
宴苏点了点头,乖乖躺下。
这是林落的房间,到处都是林落的味道。
让人很安心。
本就是病体,宴苏阖上眼意识便跌落漆黑。
一直在跌落,就像是处在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中。
耳边似乎有谁在低语:“瑾苏为人子不孝,为人臣不忠,赐一死,即刻实施。”
下落了很久。
才落到了实处。
面上有微凉感,宴苏睁开眼昂起头,只见得灰蒙蒙的天空上,雨滴一滴一滴落下,重重砸进他眼睛里。
他跪在水洼泥泞之中,面前走来一人。
“呼……”
宴苏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掌纹斑驳破碎,“原来……是梦啊。”
“瑾苏,瑾苏……”
这名字,有几分熟悉。
齐周站在窗边,问道:“你想起来了?”
“你来做什么?”宴苏抿了抿唇,眼角眉梢带出几分不悦,“离落落远些。”
齐周:“……”
看来是没有想起来。
齐周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复杂:“宴苏,我们是……朋友,我对林姑娘也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防备。”
宴苏不语,压了压眉尾。
“若是你想起来了什么,亦或者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去镇子上的棺材铺子寻我。”齐周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他在镇子上听到了一些风声。
官车被劫,官兵与劫匪缠斗,将劫匪打伤,劫匪落入海中,暴风雨起,劫匪下落不明。
通缉令已经在镇子上张贴开了,不说劫匪有几人,只说劫匪中有一男一女。
身量与宴苏、林落相差无几。
齐周又叹了一口气,往后几日……有得忙了。
林落过来喊宴苏吃饭,又看了看窗口:“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在跟别人说话?”
“没有。”宴苏笑笑,自然而然的过去牵住林落的手,得手后笑得春风得意,“落落,我饿了。”
林落帮他整理凌乱的发。
“撒手。”一只手不方便操作,林落松开了握宴苏的手,可宴苏却不愿意放手。
林落开口了,宴苏才不情不愿的松手。
等林落帮他束好了头发,宴苏又与她十指相扣。
失忆的宴苏,似乎与从前大不相同。个性天差地别不说,还变得特别的粘人,总是很喜欢与她有肢体接触。
今天的午膳是海鲜粥。
清口海鲜粥,下了鱼虾螃蟹跟鱿鱼圈,当然还有绿色健康的蔬菜。
清淡又营养。
宴苏以前不吃螃蟹,林落就没有给他盛,可林落吃着螃蟹,就发现宴苏一直在盯着她……的螃蟹看。
“想吃?”
宴苏摇了摇头,“都是壳,不好吃。”
林落笑了起来,“那是你不会吃。”
她捡了一半螃蟹,抓住最后一只蟹腿轻轻一抽,就抽下来好大一块连在蟹腿上的蟹肉,白莹莹的蟹肉还裹带着汤汁,林落伸手递给宴苏。
宴苏眨了下眼睛,就着林落的手吃下蟹肉。
勾起嘴角道:“的确好吃。”
林落眼睛都瞪圆了。她现在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为搏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了,说句上头话,她现在也愿意为宴苏戏诸侯!
当然现在也没有那个条件。
林落只是为宴苏剥了大半中午的蟹肉而已。
剥得她手酸,最后锅碗都是宴苏洗的。
两人中午都吃得不少,收拾完以后就一同去海边散步消食。
走累了,坐在礁石上看潮涨潮落,看湛蓝莹亮的海水向自己涌来。
看……
看浪潮卷来三个人。
精准无误地卷到了林落脚边。
林落:“……”
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三人长得都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