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六点,手机铃声一响,陈绽就起床了,省了平时中午起床,也得赖床半个小时的步骤。
她把黄叔叫过来,交代陈林意的后事要怎么处理。
葬礼规格跟她爷爷一样,但六尊神像就别摆了,棺身上也别画了。她本想大逆不道一回,给她爷爷换副棺材,可惜千年的檀香木难寻第三回。
她爷爷也不会喜欢被祖宗们嘲笑棺材档次低这件事。
陈绽拿起没有闭眼的四尊神像递给黄叔,“把它们锁回柜子里,我没回来之前,别动它们。”
黄叔接过,“那两尊你要带走?”
陈绽点点头。
黄叔虽不清楚陈绽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出远门去大汖村,还说可能得去两三个月,但他知道,陈绽肯定有她的理由,只是不方便跟他说而已。
想到这儿,黄叔还是觉着有些心酸。
他来陈家二十八个年头了,小时候的陈绽爱捉弄她认为亲近的人,他有幸被陈绽捉弄过几回。
如今,细算一下,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黄叔叮嘱道:“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回来,不要硬抗。东西一定要带足,万一要用当地又买不到那多不方便,还有啊……”
陈绽眉毛一挑,等着黄叔继续往下说。
黄叔略微犹豫,还是说出了口,“外人很难真正的了解你,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你温柔点。”
这个温柔不是指真正意义上的柔情似水,而是让陈绽敛敛性子,与人好相处一点。
陈绽左耳听右耳出,嗯了一声。
她这个人,对感情没什么需求,除了家人,跟任何人都不走心,维持表面关系即可。别人是什么性子,她不在乎,她是什么性子,别人根本没有了解的机会。
若被迫需要同陌生人长时间相处,她还能伪装,但只愿意伪装十天半个月,超过了,直接拜拜走人。
再说,她第二满意的就是跟了她二十多年的性子,她从没想过要改,谁来都不好使,以及——
她第一满意的,是她的长相。
跟黄叔处理完所有事情,陈绽转脚去了花园小楼。
因镇定剂的缘故,余秀莲睡得很沉,完全看不出曾发生过巨大的情绪波动。
陈绽搬了把椅子,坐床边守着,一个小时过去了,见还没有醒的迹象,就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得到回复大概会在十一点多醒来。
余秀莲悠悠转醒时,陈绽松了口气,余秀莲又回到了老年痴呆症的状态。
陈绽把舀好的汤放到余秀莲面前,看着余秀莲拿起汤匙,一勺一勺的品尝,最后露出一个很满意的笑。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有庆幸奶奶回到老年痴呆症的这一天。
真是世事难料,半点不由人。
心事全部落听之后,陈绽终于出发了,黄叔开车送她到的机场,临分别之际,还在对她唠唠叨叨,她赶紧下车,速度堪称一流。
她的行李,对女人来说算少的,仅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
背包里装着一套她特制的画笔,以及装着数张银行卡的钱包。
黄叔把银行卡塞她手里时,说出门在外,钱必须管够。
她觉得黄叔说的很对,所以一一收下了,如果她的身体出了问题,这钱秒变救命钱。
两尊闭眼的白脸侍女神像被她压在了行李箱下,只差没用两张驱邪的符纸包裹住。
起飞之前,陈绽给杨宣发了条微信,发完就关机,她只是想借以告诉杨宣,她没有爽约。
杨宣也没有爽约,甚至秉着急需解馋的心情,中午十一点不到就在阳泉落了地。
杨宣唯恐时间不够,到酒店放下行李,就扛着单反赶至博物馆泡了五六个小时。
离开时,全身唯有一双眼睛跟大脑极度满足。
都是自己身上的器官,杨宣没想亏待哪个,他戴回墨镜,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到小吃街吃晚餐。
在普通人常规秋装的衬托下,杨宣身上的薄款羽绒服,以及夜幕降临时的墨镜,一双堪比模特的大长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还有声音飘进他耳里——
“卧槽,不是才十月吗?”
“嘘,你小声点,不过他也太装逼了。”
杨宣假装没听到,对比出一家面店,赶紧钻了进去。
他右手拿着筷子嗦刀削面,左手举着从别店买的肉夹馍,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听到提示音,用手肘把手机扒拉过来,再探头去看。
“大富大贵”发来的微信,“我出发了”四个字。
杨宣有想过,要不要去机场接人,奈何他实在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
幸好,他对同伴的要求向来不高,能搭话聊天就行。
杨宣咽下最后一口肉夹馍,放下筷子,心满意足的结账。他住的青旅不远,走着回去,正好消消食。
他回到青旅,打开空调,调到三十二度,等房间的温度上来之后,脱掉衣服洗澡,洗完澡,再用吹风机把头发吹至完全干透。
他抓了抓略微枯燥的头发,拿着单反躺到床上,开始一张一张的翻照片。
凌晨一点,他昏昏入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