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过去,百木林中的树似乎长得更加高大,也更加茂密了。
从林场外围看去,一排排挨得紧凑的神仙松如高墙般堵得严密,鲜有缝隙。
在如此枝繁叶茂的覆盖之下,林中的白昼如黑夜无异,别说找着这禁林里面根本就不存在的道路,恐怕就连认清方向都难。
身着黑色袍服的朝天阁执事三五成行,在这林间如鬼魅般奔走,大半天了,愣是没深入半步,转来转去总能见到那几棵似曾相识的神仙松。
几个来回后,他们连这几棵树的差别都分辨出来,记下了,终于明白自己原来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这在民间叫做鬼打墙,但朝天阁的人专治鬼怪,可不信这些,领头的不得不承认是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麻烦,这才停下来,冷声说道:“有人在作怪。”
余下的执事其实早就看出了蹊跷,不过是碍于大执事一直头硬不肯服输,不好点破罢了,反正完不成任务挨骂的只会是领头的大执事,便都不愿去说这话得罪人。
所有人都在等着大执事吩咐,没有为他出谋划策的。
片刻沉默过后,只等那大执事拉下脸面了问了句“你们怎么看”,这才有人说道:“会不会是山神?”
“山神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大执事抬起手中的阵盘看了两眼,怀疑是不是坏了,确认运转如常后方才不甘心地放下,疑惑道:“阵法没问题…难不成是迷幻之境?可要瞒过我们这些人的眼睛,像格切那种实力的断然都做不到,只怕得澭泽的国师来了才有办法。”
此时又听另一人说道:“我看不像是雨师的杰作,说不定就是此间山神的修为远超咱们想象了。”
大执事却不以为然,摇头道:“太鄢山的案牍你又不是没看过,何曾记载过这等修为的天授神。”
那人大概也只是随便猜测,没有底气,一遭反驳声音马上低了下去,自言自语嘀咕道:“说不定人家藏得深呢…”
此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便也都各抒己见,又有一人提议道:“我同意神山的说法,既然是我们应付不了的,倒不如早些回去禀报,早些请督护过来,否则要是回去晚了,非但没能捞着功劳,还得记一个延误军情的过。”
除了眉头紧锁的大执事外,余下的执事倒是都纷纷附和,赞同趁早撤出禁林罢了。
也不怪这些人轻易退缩,实在是朝天阁内竞争激烈,他们虽不至于出工不出力或是暗地里使坏,却也不介意在这种情况下顺水推舟地阴掉大执事的一个功劳。
毕竟比起大家齐齐立功,大执事的一次失败要显得更划算,对于晋升更加有利,这一次他的表现无能了些,下一次当这个大执事的便很可能不再是他,如此一来别人的机会便又多了。
若是阁主和那些司承们知道了底下的小鬼们存着这心思,只怕是要把朝天阁的规矩撕了重写。
大执事心有不甘,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咬咬牙,领着一队黑袍人离开了禁林。
此时的苏异在百木林边缘旁观,站在
高耸的神仙松上,没受到那遮天树荫的影响,倒也瞧了个一清二楚,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底下那一队朝天阁的执事如苍蝇般只会绕着一块地方打转,几个黑影在林子里飞驰,不住地绕圈,显得莫名其妙。
只不过那树影晃得十分厉害,竟看得他眼花,低头揉了个眼睛的工夫,林子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苏异疑惑不已,便亲身钻了进去一探究竟,凭着旧时的记忆,他摸着路去找那个神秘 洞窟,只不过有了那几个人的前车之鉴,他很快便发现自己定是也开始绕圈了。
他心道这林子一定有问题,即便多年没回来,也不该有如此大的变化才是,树可以长,可没见过长得这么快的,而且数量也大有不同。
苏异突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捕捉的到了树影异样晃动的一刹那,心里头立马有了计较,接着朝地上狠啐了一口后便又钻出了林子,朝边上的那间简陋竹屋走去。
竹屋还是当年的布置没有半点变化,东侧的厢房里头传来了阵阵窃笑声,似乎忍笑忍得极为卖力。
苏异抢进去一看,果真见到床榻上坐了一个枯瘦的背影,满头白发,双肩不住地耸动着。
不是山人又是谁。
察觉到身后有人,老头子耸动的肩膀戛然停止,回头一看,随即乐呵道:“哟,小子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比那帮黑孙子强得多。”
山人一把年纪了,动作却比很多年轻人都灵巧,一个翻身下地,伸手朝苏异搂去,一边招呼道:“来来来,坐坐坐。”
这老人一点都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如同爷孙两昨日还见过面,苏异感动之余便也把一腔情绪给憋回了心里,拍开那只干枯的手掌,没好气道:“多大岁数了,还玩这种把戏。”
山人翘着脚坐到了一张年岁比苏异还大的竹凳上,随手将一个土陶茶碗推了出去,摆手说道:“坐吧,水自己倒。”
苏异无奈坐下,自顾倒水喝,又嘀咕了一句:“没个正形。”
“你小子…”山人却是两道白眉一挑,不乐意道:“当年还爷爷长爷爷短的,如今翅膀长硬了,就敢没大没小了?”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