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州是当年俞南舟追查沈灵秋去向的起点,也是他怀疑最深,花费时间与力气最大的地方,只是最终的一无所获令原本信心满满的他有些意志消沉,一时迷茫不已。
西平以外便是茫茫大宋,如海中捞针,不知该往何处查去才好。
当年俞南舟倾尽全力也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苏异并不觉得自己手段能比他厉害,也不如他执着,下意识便认为这一趟西平州之形大概也将会是毫无收获,但愿能等来俞南舟与自己会合便可。
此时苏异伪装了面容,扮做一个和苦榆一样的异国游者,好奇地四处张望,对着城中的事物指指点点,便不会显得太过奇怪突兀。
河西城中盛行猛兽之风,或许有人是为了讨好何府的那些贵人们,但也有不少的人是受了上流人的影响,自觉和上流人有着同样的爱好便能高贵起来,故而或多或少地都渐渐以猛兽为美。
那街头巷角仿佛都沾染上了这种习惯,石柱上的雕刻由龙凤换成了狮虎,道旁的一些土地庙里也供上了长着长牙的巨象,甚至连女人头上的凤叉簪子也有做成鹰隼之形的,显得不伦不类。
苏异很难理解这东西盛行的源头是在哪儿,为何大宋国别处不见,偏偏只在西北边关一带流行。
街上卖野兽面具与挂饰吊坠的商贩多如牛毛,他便四处翻看着,一边随口问道:“大师的老家那边也有类似的奇怪风气吗?”
苦榆始终只看不动手,笑道:“小客人何必执着于此,世间万物的形成都有它的道理,也包括所谓风气。南钊国的风俗在大宋国人眼中看来说不定也是一种怪事,你的奇怪在我看来是习以为常,所以切莫过分纠结。”
苏异不置可否,放下了手中的野猪牙饰物,继续朝前走去,恰巧路过一间成衣铺子,里头不仅挂售以兽皮为料的厚衣裳,还卖镇宅用的猛兽头颅,看起来栩栩如生,神韵犹在,制作这兽首的匠人定是手艺非凡。
“奇怪的存在是可以理解…”苏异逮住了现身说法的机会,摇头道:“但像这种风气便不可取了,将猛兽做成衣裳饰物,穿戴在身…这种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畸形风气只属于那个年代,放到现在已然过时,早就该被淘汰了。”
“可以想象,我若是实力不济,落到了那姓何的纨绔少爷手中,定也会被他砍下头颅做成饰物置放家中。”
“小客人言之有理。”苦榆深以为然,道:“过时的事物终究会被岁月所抹杀,只是过程有快有慢罢了。但小客人若等不及岁月之力,大可替行岁月之责,亲手将它们淘汰。”
“大师这是在揶揄我呢…”苏异一笑置之,又话锋一转道:“大师昨日将我留在何府,当真不是开玩笑的?什么大机缘…可别跟我说天机不可泄露这种糊弄人的话。”
“可不敢与小客人开这种玩笑。”苦榆认真道:“天机自然是没有的,也不存在泄露不泄露,所谓机缘只是一种巧妙的说法罢了。正如我昨夜所说,何府掌握着整个西平州的各道消息,而小客人若要在何府打探消息,自然是跟着那位姑娘最为可靠。”
其中的缘由细节,不用他多说,苏异自己也能想明白。
苦榆又接着道:“小客人曾说过顺其自然,而这就是我所理解的顺其自然了…机缘看似存于巧合之中,自然而然地流向你,但实则也需要你主动伸手把握才行。就如今天,小客人若是选择直接离开河西府,那何府里的机缘便也不是机缘了。”
“明白了…”苏异叹气道:“若是找不到线索,也只能再混进何府一次了。”
两人再往前走去,苏异却是突然在一个摊贩面前驻足,似有什么奇怪之处吸引了他。
只见他伸手摘下了一个面具,仔细翻看。先前无论是什么样的新鲜玩意儿,都不会在他手中停留超过一息,而现在这个面具他已经把玩了许久,只因这不是个猛兽造型的面具,而是个狐狸面具。
苏异逛了这么久都没见到过什么“温顺”的玩物,便好奇道:“店家,你卖的这东西还挺有意思的,我在别处都没见过有卖这种狐狸面具的。”
“这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河西城,我没猜错吧?”那店家指了指旁边一块老掉漆的招牌,很是得意地说道:“老字号了,来过两回的,没人会不知道。”
苏异抛过去一小锭银子,将面具买下,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面具只有你这种老字号才有卖?”
店家掂了掂银子的重量,心满意足,生意做成便有了闲心给苏异讲故事,道:“客观别看现在的河西人偏爱猛兽,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可没有像现在这般讲究,那时候什么兔子狐狸,牛羊马鹿,都有人喜欢。只不过咱们做买卖的自然是跟着主雇的喜好走,他们爱玩什么,咱们便做什么生意,到了今天,自然都是奔着狮子老虎去了。只有咱这两三个老字号还存着些以前留下的玩意儿…”
“客观可别小瞧你手里这狐狸面具,在几十年前那可是抢手货,几乎人手一副,放到现在也有着很大的纪念价值,就你现在手中拿的这副,有钱也是很难买到了,所以收你一锭小银你一点都不吃亏的。”
商贩为了兜售商品自然是将货物夸得上天,恨不得将数十年历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