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短的时间,去哪能再找个合适的廪生来给自己认保呢?
方二郎一脚深,一脚浅地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心里有些颓丧,往次怀揣着一番热烈的梦想,却没能顺利去考完县试,一幕幕闪现在他脑海里,为何他只不过是考个试而已,老天爷竟要让他如此不顺呢?
“快让开,让开。”远远地传来马蹄声。
方二郎被周围的嘈杂声惊醒,回过神来,到底因为在外面冻的时间太长了,四肢僵硬,闪避不及。人被疾驰而过的马带到了地上,酒坛子碎了一地,不能要了。
方二郎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可主街的地上,并不是洁白无瑕的雪,而是被过往的行人踩得泥泞不堪。
混合着泥土与未融化完全的雪水,变成了泥巴,黑乎乎的,一摊一摊铺在地上。
有热心的大爷路过,一把把方二郎从泥泞的地上拽了起来:“小伙子起不来啦?瞧你的样子像个读书人,今日来报名啦?家远不远呐?看看衣服都脏了,要是不嫌弃,去小老儿家换套干净的吧?”
方二郎对大爷笑笑,谢绝了他的好意,拎着剩下的腊肉,继续往前走。
闻到包子味儿,才发觉早上吃的饼子和稀粥,已经消化完了。可他没什么心思吃。
路过韩记饭馆,远远的瞧见大堂里都是人来人往的顾客,韩二郎和大狗在人群中穿梭忙碌着。
再低头看看自己,不光衣服脏了,连围巾的一角都粘上了泥巴。
实在是无颜亲自去见韩小娘子,跟她道别。
本来还想去找互保的好友,再去确认一下一起报名的事项,如今自己这个样子,怕是不好见任何一个人了。
方二郎背着书箱,拎着粘了泥水的腊肉,绕过韩记饭馆门口,在城门口站了一会儿,见到三个稻花村和七里村的熟悉面孔,互相搭话,说好一会儿结伴回村。
方二郎让三人等他一会儿。招了招手,叫来一个蹲着啃冻得邦邦硬馒头的小乞丐,给他一文钱,让去韩记饭馆替自己传话。
小乞丐眨巴眨巴大眼睛,把馒头和铜板都揣进了怀里,一溜烟儿跑了。
“大狗,你去看看门口那小乞丐怎么回事儿,在那儿晃悠半天了,要是讨吃的,就给他个馒头和好点儿的剩菜,大冷天的。”韩二郎忙着收拾桌子,冲一旁上菜的大狗道。
“诶,知道啦!”大狗尾音上扬,显然看到认识的人,他也乐意资助一下。
大狗拿了两个馒头出门,站到小乞丐面前,还没等说什么,小乞丐便把传的话原封不动说了一番,而后伸出手。
“让你传话的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大狗把馒头往回一收。
“叫什么没说,反正长得顶好看,比屋里那个还好看,就是衣服埋汰了,都是泥。”小乞丐的手依旧手心朝上,对着大狗。
大狗把馒头搁在他手上,小乞丐欢天喜地地跑了。
大狗转身回了屋,也没跟韩二郎说,直接找到了灶房里的韩璎,低头道:“方公子让一个小乞丐传话,他要和三个村里的人一起结伴回家了,让你不要惦记他。”
韩璎停下炒菜的手,把大勺交给铁牛。皱了皱眉头。
“还有呢?”
“小乞丐说,方公子身上粘了泥,恐怕是摔跤了,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刚出城门。”
“这个韩二郎。大狗,干得不错,去忙吧!”韩璎咬了咬后槽牙。
“二哥,二哥!”韩璎现在院子里喊。
“来了,啥事儿?”韩二郎闪着一口白牙,蹿到韩璎面前。
“二哥,方二郎可能是摔了一跤,现在要回家,这个时候应该是出城了,你去把他叫回来,他不回来也得想法让他回来。”韩璎咬着牙道。
韩二郎一看,小娘子很生气,还是别耽搁了。
便脱下围裙,去屋里拿了个厚棉袄套在身上,屋里热乎,外面冷的。
脚步匆匆,顶着并没有小多少的雪,终于在离开城门二里地的地方追上了四人。
韩二郎喘着粗气,大口大口的白汽从嘴巴和鼻孔里呼出来,扶着方二郎喘了一会儿,才道:“走的挺快啊,可叫我好一通追!”
“二郎,你怎么来了?”方二郎看着眼前像个烧开的水壶一样的韩二郎,眼里有些惊诧。
韩二郎没回他,抓着方二郎的胳膊,先跟三个村里人唠了一会儿。
“不好意思啊叔,方二郎答应要陪我大哥喝两杯呢,这一杯还没喝上呢,他就要回家,那哪能行呢?我大哥有些生气了,让我把他抓回去,好好灌他一顿,让他知道谁才是大哥。”韩二郎眼睛弯弯,说着现编的胡话。
没想到人家都信了。
方二郎刚出了一声,让韩二郎捏了一下胳膊,有些吃痛,但念着抓着自己胳膊的人是未来二舅哥,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巴。
村里大叔笑着摆摆手,对着韩二郎挤眉弄眼,道:“行了,那你把这小子拉走吧,等回村了,我给方家带个信儿,就说方二郎晚点儿再回。”
“诶!谢谢您嘞!慢走啊,路上雪大!”韩二郎脸上带笑,跟三人挥挥手,瞧着他们走远了。
才转头好好看了眼方二郎,果然衣服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