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她的眼睛迸发出巨大的光亮,那是融进灵魂的刻骨恨意。
“我要他们死,全都去死,全部!”
一字一句,满腔怨恨,她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发起抖来。
这些人说得没错,贼匪胁迫人的手段又岂是那么简单?以人质作为威胁在这年间可不靠谱,人性自私,逃难路上多的是把孩子扔了的父母,甚至易子而食都不是什么鲜见的事儿。
事实上,她和孩子都已经被下了药,磋磨到现在,都亏空的差不多了。只要贼匪们干完这一票,他们就可以去死了。
之前是她太过单纯,拼着一口气,想到自己一家全部死了,公爹和丈夫都为了护着她和孩子被残忍杀害,如今夫家就生了幼子这么一根独苗苗,她便是再怎么受辱也得努力活着,努力把孩子养活。
而且,她也确实根本左右不了自己的生死,贼匪手里有迷药有毒药,一旦被俘虏,他们连选择死的能力都失去了。
直到劫掠中被留下的妇孺一天天死去,她才逐渐看清了自己的命运,哪怕那一点微弱的希望,觉得自己能帮助山匪迷惑路人,还有用武之地不会轻易被杀的希冀也渐渐被磨灭。
是啊,再劫掠一次,就会又有新的俘虏,哪里还用得上他们?
可偏偏,这队人出现了。
他们明明也是最普通的流民,是贼匪们新盯上的肥羊,然而一切都出乎意料,他们与贼匪对战,竟然赢了!那些贼匪四散奔逃,唯有那个跟他们这些妇孺一起留在车上的女贼匪被留了下来。
那女人实在可笑,到这地步了竟然还以为能这么胁迫她摆布她。
以前是一点办法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毫无还手之力,更无法逃脱,只能熬着等死。可如今,她虽还是没那个能力,这不是有现成的刀吗?
她要让那个女人死!
“我要让她死,那个女人,那个贱人,那个魔头,是她,都是她出主意,杀了她,你们一定要杀了她!”
女人已经魔怔了,她的声音也拔高了,变得尖利起来。
“杀了她,嗬嗬嗬嗬,该死的贱人!杀了她!杀——”
尖叫戛然而止。
江岑接住女人软倒下来的身子:“那边的人,直接捆了吧。特别是那个女贼匪。一定要抓住她。”
本来可以利用这个女人更好地完成事情,但是这女人情况实在不好,江岑看她这样,也差不多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若是之前对这种整个人都亏空到只凭一口气撑着的人,大家都会毫无办法。可现在有了神水,不该死的人,也不能枉送了性命。
女人们赶紧上前帮忙,近了,那些惨状也看得更清楚了。
顿时,大家心里一阵后怕,若是他们没有拼命抗争,现在就该和这个悲惨的女人一样,甚至更惨。那些贼匪根本就不是东西。
然后便是滔天的怒火,男人们听了简单的转述,也同样气狠了,很快就安排下去,走到那边,二话不说就直接绑人。
“早知道这么容易,我们就不该浪费药水的。”
“对啊,那女贼匪看起来也没那么厉害,我还真以为她会向我们喷洒毒物呢,结果什么都没干就被咱给捆了。”
“该说不说,那药水还挺好喝,赵太爷就是大善人,赵家拿出来的东西也好,我感觉喝了现在都有劲儿。”
“是啊!”
大家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各自忙碌着,清理尸体的都用布蒙着口鼻把尸体拖到一边,这么热的天大家也懒得挖坑,那许姓女人喝了药水之后悠悠转醒,非要去再狠狠剁上几刀,大家拼命拦才把人拦住了。
毕竟天气热,尸体堆在一起容易引发疫病,尽量还是不要靠近那些尸体的好。
但也经许氏的强烈要求,所有山匪的尸体都堆到一起,一把火直接烧了。
这对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入土为安”和“人死为大事死如生”的古人来说,便是最大的惩罚了,这么全部烧成灰烬,差不多等于挫骨扬灰。
许氏见到这样才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情绪,而这时,队伍中的妇人们也帮着把她的幼子抱了过来,那一岁左右的婴孩瘦的吓人,当时他们都觉得这孩子怕是不成了,但喝过药水(神水)之后,孩子却安静了下来,呼吸都变得绵长,此时此刻这对母子抱在一起,大家也忍不住动容——被解救的妇孺还有几个,她们已经讲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自然也连带着提了许氏,详细听到了那些过往,是个有同情心的人都会心酸难过。
“现在你就放心吧,以后你跟咱们一起走,只要还有希望,就要一直坚持。咱们的信念便是不抛弃不放弃。”江岑看着她,伸手摸摸小孩儿干瘦的脸颊,“好好休息吧。”
许氏眼睁睁看着仇人的尸体在冲天火光中变成焦黑,心中的仇恨仿佛和那些火焰一般熊熊燃烧之后渐渐熄灭,又看到儿子,或许是仇恨渐消,理智回笼,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出儿子的情况好转,之前已经泯灭的希望又重新生了出来。
江岑看到她身上重新焕发的生机,虽然还不是很明显,但人只要有那股求生的意志,就不会再轻易倒下。
这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