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你是叫雯雯吧?”江岑对着瘦高的女孩儿轻言细语,却也足够严肃,“你应该也看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你得跟我住段时间了。”
她顿了一下:“我是你亲奶奶。你现在还是个孩子,有些事儿本来应该我们大人来解决的。”
曾经的田雯雯现在的毛雯雯——不,其实她还没上户口,名字还是叫田雯雯,她就静静盯着江岑,沉默以对。
江岑却知道她是听了进去的,回想前世这孩子和原主的相处,那当真是一个早熟早慧的孩子,她便也不迟疑:“但我觉得,你这个年纪,说小也不小了,知事了,也懂道理了,又是关于你以后的生活,我想你是该知道,也该有选择权的。”
此时毛成瑞已经离开了,他虽然没有完全达成目的,没有说服江岑,但也同样没有被江岑说服,至少要找那两个女人要所有人坐下来一起谈这个事儿,他光是想想就要疯了,怎么可能答应还去做?
母子俩属于谈崩了,但对于小孩儿暂时放江岑这里还是达成了共识,毕竟江岑也确实做不出来因为和大人谈不拢就立刻要把小孩赶走的事儿来。总不能真让孩子觉得自己是个包袱,哪儿都容不下吧?
此时这老房子便只剩了江岑和田雯雯,这是栋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原来毛成瑞住的那间房,现在江岑收拾一下也就成了田雯雯的房间,小孩儿有了安顿的地方,稍微没有那么紧张了,江岑便直接和她摊开交流了——不摊开交流也没用,老房子的隔音效果没那么好,她跟毛成瑞在客厅说的话小孩儿不说全都听到,但肯定也捕捉到了隐隐约约的东西,也便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只是这小孩儿还是没开口,她很文静很沉默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你让她做什么,她也做,也很乖很老实,但就是不开口,也不是胆子小不敢开口,江岑一直都在观察她,自然也看出来了,这小孩儿是在观察和熟悉环境,真的是个非常早熟的孩子,不到她感觉有把握的时候,她是不会开口的。
对此江岑也没气馁,她不像原主那么想当然,觉得只要好好对她,掏出一颗真心来就能捂热她,就能建立亲缘情分,以至于以后为了弟弟捐骨髓眼都不会眨——可这本来就是悖论,为了达到自己内心的目的而对人好,又怎么能叫真心地对人好呢?
更何况,双方就算有血缘,那也是半路来的亲人,在此之前根本就没听过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这件事对原主对毛家来说是惊天巨雷,对小女孩儿难道便不是了吗?
在找到亲生父亲之前,她更是被冠上奸生子的恶名,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父不是父,亲人不是亲人,反倒成了仇人……成年人尚无法接受这种变故,一个小女孩儿想也是更难更恼火。
如此想要短时间就建立感情,那怎么可能?表演慈爱表达真心?那江岑还真做不到,太假了,她自己都会觉得虚伪。
还不如有什么说什么,反正也就这样了。
“你是个聪明孩子,大概也看出来了,你爸就是你亲生父亲,他如今也有自己的家庭,在此之前他以及我们全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如今这事情一出,大家都很惊慌都没办法,他有他的家庭要顾,他儿子我孙子也算你弟弟,现在才丁点儿大,离婚也是麻烦……总而言之,他暂时是不能把你接过去的。”
小孩儿仍旧只是听着,甚至低垂着眼睑,连她的眼神都看不清。
江岑看她那两只拧在一起的手,又觉出一点点心酸了,心软了,语气也软了下来:“不过大人的事情归大人,你小孩子家家的也不要想太多,现在还有几天时间,你好好想想,是愿意跟你爸呢,还是跟我一个老太太在这里……你爸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你要想过去跟他生活,他也不能拒绝的,不过到时候你爸那边有没有你肖阿姨也说不清楚,所以你还可以慢慢想,还有几天,你想清楚了……”
说是这么说,接下来几天江岑还是有带着田雯雯在这边认路,有些老街坊问起,江岑也毫不遮掩,直接说这是她孙女,别的人还想多问的,江岑也会使眼色,亲近的看得懂眼色的会来事儿的自然知道适可而止,关系不咋的一心想着打听八卦的看不懂或者装看不懂眼色的,江岑也懒得理会——如今毛成瑞那边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来,田雯雯也不一定就会在这边生活,有些事儿有些隐私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说得到处都是,既让别人看了笑话,又让自家孩子以后被人打趣不敢回嘴还抬不起头来,那可就太不值了。
反正江岑就堂堂正正态度坦然,那看不惯你的人,你便是做点什么没什么别的人都能捕风捉影给你编排出各种绯闻,但只要你自个儿问心无愧堂堂正正,别人便是背后编排了,对上你的时候都不敢多说几句。
江岑本身也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在这事儿上顶多也就是没管好儿子——可毛成瑞做这糊涂事儿的时候也是成年人了,当妈的还能怎么管?难道还能别裤腰带上?
至于田雯雯一个孩子就更无辜了,难道是她想成为这种母亲婚内出轨的奸生子的吗?只能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这样的父母,她又没做错什么,有啥抬不起头的?